首席医官小说连载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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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医官——小说连载63

  

作者介绍

谢荣鹏,起点中文网笔名:银河九天,男,八二年生,山西省万荣县人,大学时开始写网路小说,至今已创作近八百万字,其中《天生不凡》在年互联网点击破千万,单章最高订阅过万;小说《原始动力》获作协举办的“网路文学十年盘点”最终大奖;小说《疯狂的硬碟》入选起点中文网“八周年经典作品”;小说《黑客江湖——疯狂的硬碟》已由重庆出版社出版发行。

  

明争暗斗

  

曾毅接到院办的通知,让他去参加院长办公会,他这才知道院医院了。本想过去向周耀明打个招呼,结果开会的时间就定在半个小时之后,现在去也是于事无补,曾毅只好作罢,心中也是有些无奈,医院实在是势单力孤,连带消息都有些闭塞了,像周耀明回来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没人告诉自己。

  

半个小时后,医院行政楼的会议室里,除周耀明之外的院领导班子全都到齐了,围在会议桌前扯着闲话。曾毅这位院长助理,自然是不可能坐到会议桌前的,他只能坐在靠墙的位置,与负责会议记录的院办副主任坐在一起。

  

医院工会主席一边分着烟,一边用余光扫了曾毅一眼,看曾毅面色平静坐在那里,他心道这小子装模作样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只不过,现在这小子已经是全院的笑话了,听说周耀明这次回来,都没让院办通知自己的这位助理。

  

但这也让李益善有些郁闷,周耀明这一退,摆明了就是在告诉大家,曾毅这位助理是一位无关紧要的人员,自己一记好拳打出去,结果击中了一团毫无存在感的空气,这感觉让人觉得很不得劲。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周耀明捧着一个竹节杯走了进来,往会议桌端前一坐,道:“同志们,开会!首先,我来传达一下部里的重要指示……

  

院长办公会的流程基本是固定的,开篇都是宣读主管部门的红头文件,传达重要指示精神。今天的重要指示有两件:第一件是积极提高业务水平,进一步提高保健能力;第二件是深化改革,切实缓和医患矛盾。

  

读完文件,周耀明道:“对于这两份文件希望同志们能够从内心高度重视起来把文件的精神落到实处,做出成果来。我这里重点提三点,第一……”

  

周耀明一番论述,对文件精神做了一番解读和引申,发表了三点指导性的意见,不过估计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不管是提高保健水平,还是缓和医患矛盾,医院第一天面对的问题了,所以会议室里除了坐在曾毅身边的院办副主任在沙沙书写外其他人都有些精神头不足。

  

讲完这个,办公会才切入正题,讨论了关于采购新型医疗设备、人员招聘、人事变动、福利奖金调整方案等几个议题。

  

和地方政府的常委会议差不多,基本每个议题在上会之前,大家心里基本都有定论了,就算个别议题有小许争议外,但也不影响议题的顺利通过。

  

全部议题过完之后,周耀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等放下杯子,他的视线就落在了曾毅身上笑呵呵地道:“曾毅同志来我院工作之后,还是第一次参加办公会吧?”

  

曾毅就点点头,道:“是!”

  

“希望你今后能积极参与讨论,为我院的发展出谋划策、把关出力!”周耀明鼓励了几句,就准备结束今天的院长办公会。他这段话等于是没说,如果他是在办公会开始之前这样讲,那是对曾毅的重视;但现在所有的议题都讨论完了才鼓励曾毅积极发言,这就是一种表面上的工夫了。

  

李益善此时却插了一句,道:“小曾同志可不要辜负了周院长的期望和信任,咱们周院长向来很重视年轻干部的培养。你这段时间在急诊中心搞调研,想必也是有一些成果的,是不是拿出来向周院长汇报一下?”

  

周耀明就皱了皱眉,心道这个李益善真会生事,自己早就摆明了态度,曾毅这位助理就是来挂职锻炼,可李益善却硬要把曾毅往自己这边塞,还打出什么“重视年轻干部”的旗号,你无非就是想借打击这位挂职助理,来打击我周某人的威信罢了!周耀明也是直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多嘴问了曾毅一句,这下可好,让李益善逮到机会了。曾毅明明就是被李益善故意发配到急诊中心的,但现在李益善堂而皇之把这件事摆在桌面上讲,反倒把黑锅推给了自己,倒像是自己为了锻炼年轻干部,于是才派曾毅深入一线搞调研工作,这真是岂有此理。

  

曾毅此时道:“医院,情况还不熟悉,目前还在熟悉了解的过程之中。”

  

“不熟悉没关系,了解到什么情况,就讲什么嘛!”周耀明反而进行鼓励了,他吃了这个闷亏,岂肯干休,李益善并不分管急诊中心,但另外一位跟李益善走得很近的副院长,却是急救中心的分管领导,今天如果曾毅能讲出点问题来,也算是让李益善举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与地方政府领导的那些弯弯绕比起来,医院领导这些小把戏根本就不够看,医院里的势力分布,但从周耀明的表现,也大概能推断出一二来。

  

对于李益善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曾毅心里也有些生气,当下一斟酌,就道:“周院长和李副院长都很   

曾毅此话一出,果然,那位分管急救中心的副院长当时脸就黑了,这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老子好生生坐在这里,半句闲话都没有讲,结果这道晴天霹雳就掉在我的脑袋上了。

  

周耀明大喜,道:“讲嘛!医院参加工作的,就算是讲错了,大家也都理解!”这是帮曾毅找好了台阶下,你是新来的,讲得偏激点,那也是很正常,别怕,尽管讲,讲得越偏激越好,讲得问题越大就更妙了,我倒要看看,等会你李益善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

  

曾毅也没客气,当时翻开小本子,就把自己在急诊室观察到的问题,挑重点讲了几条,比如急诊流程繁琐;比如急诊大夫水平全院最低;比如急诊的大夫工作量全院最大、疲劳操作;比如急诊部门的导诊工作不够细化、不能区别轻重缓急。

  

每讲一条,那位副院长的脸就黑一截,最后是黑得发紫,心里恨不得撕了曾毅,你这是让老子在大家面前丢脸呢!

  

其他几位副院长、副书记,则都是坐看好戏上演,心道李益善也太不厚道了,人家好歹也是上级部门交流过来的院长助理,严格讲,那是一只脚踏入院领导行列的人物,级别也是堂堂正处级,你却把人家发配到了急救中心,待遇还不如刚来的实习大夫呢。

  

这也就算了,今天你在院长办公会上,还想当众再踩人家一脚,明明做了恶人,还想冒充好人,人家不跟你翻脸,那才奇怪呢!

  

李益善此时面无表情,他也没想到曾毅竟然能一下讲出这么一大堆问题来,按照预计,他认为曾毅绝对没有胆子敢乱讲的,得罪了自己这位副院长,医院的日子更惨一些,甚至不到挂职期结束,自己都能让他卷铺盖滚蛋,这个后果,可是他曾毅不能接受。

  

只要曾毅讲不出来道道来,自己就更有话讲了,轻一点,弄他曾毅一个能力不足;重一点,就打击一下周耀明,毕竟曾毅可是他的助理呢。谁知道曾毅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就真的往外抖问题,完全不惧怕自己这位副院长的打击和报复。

  

听曾毅讲了几条之后,在座一些人就听出来了,这位挂职助理虽然年轻,可一点都不是什么外行,他发现的这几个问题,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而且全都说到了点子上,这确实是急救中心亟待解决的一些具体问题。

  

周耀明也是面色沉默,他觉得自己有点低估了这位年轻助理,看来人家的那个双学位,也不是白来的,这是有真材实料的。等曾毅讲完,周耀明一颔首,道:“看来急救中心存在的问题着实不少!”说着,他的眼光就瞥向了那位分管的副院长,看你如何交代。

  

事情是李益善挑起的,他自然得扛下来,当下笑呵呵地看着曾毅,道:“看来小曾同志是下了工夫去做调研的,是经过思考的,那么针对这些问题,想必小曾同志也有解决的办法吧?”

  

李益善一招乾坤大挪移,就把曾毅讲的问题给一笔带过了,找问题谁不会,只要有心,别说十条,一百条我也能挑出来,但问题是怎么解决呢,光挑毛病而不会解决,那照样也是个无能嘛!

  

关于解决问题的办法,曾毅确实不好乱说,很多涉及到政策制度的问题,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助理能改变的,乱说的下场,就是等着李益善发飚,对方这是挖坑等自己跳呢。

  

曾毅也没讲别的,就讲了“以老带新”一条,这条不仅不违背各种政策规定,而且绝对让人挑不出任何理来,你敢反对以老带新吗,那医学院干脆也不用办了,大家都自学成才好了。

  

李益善心里咒骂不已,这个小家伙实在是滑头,他不好反对,也挑不出毛病,于是眉头一挑,再生一计,道:“没想医院的工作了解得如此透彻,针对存在的问题,也非常有想法。对于这个以老带新的提议,我个人完全赞同,并且我郑重建议,由曾毅同志来负责这个事情的落实!”

  

婆婆院长

  

众人心中暗骂,李益善可真够无耻的,曾毅不过是一个挂职的助理,就是院里新来的那些实习医生,也都不买曾毅的账,就更别提那些大权威、大专家了。你让曾毅去指挥那些大专家,这根本就是在故意刁难嘛,说白了,这和当初让曾毅下一线的目的是一样的,可想可知,曾毅必定会撞得满头青包。

  

李益善心中得意,你小子跟我玩,那还嫩了一些,你不是很有想法很有见底嘛,既然主意是你出的,那就由你去执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要怎么搞出个“以老带新”来。

  

周耀明此时并没有着急开口表态,这件事并不好办,就是由他这位院长亲自负责老带新的工作,可能也只有一时的效果,注定很难持久的,医院的大专家们平时除了医疗工作外,还有教学、科研、学术等等任务,甚至还要参加保健工作,到时候你说哪方面的工作的更重要?这很难平衡嘛。

  

周耀明不开口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怕自己一开口,李益善又要顺势来个反将军,转而提议由自己来牵头,那自己可就头疼了。于是周耀明干脆决定缓一缓,准备看看曾毅要如何来化解李益善的这一招。

  

曾毅等了片刻,不见周耀明有所回应,心中顿时失望无比,自己这边帮周耀明冲锋陷阵呢,结果周耀明一看对面炮弹打过来,自己麻溜就先撤退了,这也难怪李益善会在办公会上如此咄咄逼人,完全不把周耀明这位院长放在眼里了,周耀明实在是缺乏了一些为领导者的魄力。

  

指望不到周耀明,曾毅就只好自己来干了,他看着李益善,声音稍微放缓了一些,道:“谢谢李副院长对我的信任,只是作为一个新来的助理,由我来负责这件事的话,怕是名不正言不顺,可能难以承担李副院长的厚望啊!”

  

李益善心道曾毅这小子并不傻,还知道这件事不好办,他看曾毅有些示弱退缩的意思了,当然是乘胜追击,再次提议道:“曾毅同志的顾虑也是有些道理的!既然如此,我提议重新明确一下曾毅同志的工作范畴,以老带新的工作,今后就由曾毅同志专职负责处理,这是一件关乎我院后备医疗队伍建设的大事情,必须专事专办、专人专办!”

  

这话一出,在场院领导的视线就开始四处飘忽不定了,有的在自己的记事本上专心致志地数笔画;有的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杯,仿佛那是一件精致的宋瓷,一定要仔细观摩才行;而有的则是干脆直接掐死手里才吸了一口的烟,然后又拿出一根来,装作去找打火机。

  

大家都知道李益善这是什么意图,你曾毅不是说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吗,那我就郑重明确一下你的职责,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做。一旦职责正式确定下来,那以老带新的工作可就由你来正式负责了,今后这件工作要是搞不下去、搞不成功,可别怪我李益善到时候发难问责啊!

  

看来李益善是对曾毅动了真杀机!

  

大家心里都是这个念头,心道何必呢,这不过就是一个挂职锻炼的年轻干部,顶多一年他也就自己走人了,就算当面顶撞了你两句,也不至于要下这么大的死手吧!

  

周耀明有些举棋不定,李益善现在已经把曾毅逼到死角了,自己要是也表示赞同的话,那就成了两大院长合力“欺负”一个挂职锻炼新手的局面,显得自己气度不够。而且周耀明也不想把曾毅架到火炉上去的,不管怎么讲,这都是上级交流来的干部,真要让曾毅灰溜溜离开了,难免上级会对自己有一定的看法;但要让周耀明拒绝李益善的提议,他也拿不定注意,主要是担心以李益善不肯罢休的性子,一番胡搅蛮缠,事情可能要落在自己头上。

  

犹豫半饷之后,周耀明最终也没能拿出任何魄力,而是把问题抛给了在座的所有人,道:“大家都谈谈看法嘛!”说完,他拿起茶杯喝水,一边用余光观察每个人的表现,这个时候,他开始讲民主了,准备观察一下大家的态度再做决定。

  

众人齐齐头疼,心道周耀明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婆婆”院长,有心想维护一下曾毅,却又不想跟李益善翻脸,典型的是既想吃鱼、又不想沾惹腥气,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大家跟曾毅又不沾亲带故,自然不会为了曾毅而得罪李益善,而且周耀明这位一把手都保持沉默了,大家的意见自然非常统一,纷纷附和了李益善的提议。

  

周耀明一“看”大局已定,才不得不宣布道:“既然同志们都是这个看法,那曾毅同志就辛苦一下吧,把以老带新的这副担子给挑起来!”

  

曾毅见过很多的领导,但也没见过周耀明这么“面”的,看周耀明拍了板,他只好叹了口气,道:“谢谢院领导的信任,我一定争取把这件事做好!”

  

李益善心满意足,斜靠在椅子里点着一支烟,不疼不痒地道:“我相信曾毅同志是一定会把这件事干好滴!”

  

曾毅却笑了笑,对李益善道:“李副院长,那我就抓紧拟一个以老带新的措施出来,然后交给李副院长来负责审定,相信只要形成制度落实下来,这件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

  

“咳!咳咳!”李益善顿时就被自己吸进去的烟给呛到肺了,连连咳嗽,脸都给憋红了,连续喝了几口水,也没能压住这股劲,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曾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难缠多了。

  

在座的人也是十分意外,心道曾毅这小子的道行很深呐,这一下,可是结结实实地顶到李益善的腰眼上去了。以老带新的事情,是曾毅提出来的,这是没错,但第一个表示同意的,却是李益善;提议把这件事交给曾毅去负责的人,也是你李益善。那曾毅去操办这件事的时候,自然是要向你李益善负责的。

  

如果老带新的事情搞不好,那是曾毅的责任;但如果曾毅拿出的措施被你李益善卡住不予批准,那可就不关曾毅什么事了,到时候谁都明白,你李益善明着是嘴上支持,暗地里却在拽后腿、下绊子,是在故意搞破坏,那事情搞不好,就是周耀明也有话讲了。

  

周耀明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曾毅还有这么一招,自己刚才就该一下把李益善给“将”死。事是李益善同意的,人是李益善提议推荐的,自己直接一拍板,那这件事可就成李益善的事情了,让他吞下自己的苦果,还有苦说不出,以后曾毅搞不好,那就是李益善的失职;如果搞好了,那是自己拍板有功。

  

结果自己一犹豫,反而白白错失这么一次天赐良机,本来是很好的钳制李益善的机会,结果愣是变成了院领导班子的集体决策,以后要是搞不好,虽说大家都有点责任,但也白白便宜了李益善。

  

只是事已至此,周耀明就算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只好默认了这个局面。

  

散会的时候,李益善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二话不讲就走人了。其他院领导站起身之际,都有意无意,把视线瞥向了会议室一角的曾毅,今天曾毅的表现,让他们都吃了一惊,要知道李益善平时可是嚣张惯了的,动不动就敢呛周耀明,今天却让一个小年轻给狠狠地摸了一把老虎屁股,这可是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只是这位挂职的助理,今后怕是日子要更难熬了!大家摇摇头,捧着茶杯记事本,各自离开了会议室。

  

曾毅走在了最后,从脸上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失落。其实刚才的局面,曾毅要是想脱身,并不是没有办法,但他还是把这件棘手的事情给扛了下来,医院,总得做点实事吧。以老带新这件事虽然操作起来难度很大,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自己总能找到突破口的,而且曾毅还成功把李益善也给拖下了水。

  

只要自己拟定的措施李益善点了头,那以老带新的事,医院的一项规章制度,今后大专家们就算不乐意,也无法肆意推脱,毕竟制度就是制度,就算是摆设,也有威力存在,这样操作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但要让李益善点头,曾毅也知道难度不小,以李益善的风格,怕是已经在酝酿着下一步要如何对付自己了。曾毅摇摇头,迈步走出了会议室,心道看来在哪里都不会太平,只要是有人有权力的地方,争斗就不可避免。

  

特需部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诊,要为某位退居二线大首长的夫人做复诊,医院露面的顾益生顾老,也受到邀请特地赶了过来。

  

医院的王副院长主持的,王副院长属于是业务院长,医疗水平很高,主抓临床,医院各病学领域的大权威。

  

李辉在一旁帮忙端茶递水,他沾了自己导师钟教授的光,争取到了这个在旁边增长见识的好机会。

小李

  

病人的情况十分奇怪,这大半年来,病人只要小便,牙齿必定作痛,但等到小便结束,牙痛也就自动停止了。因为觉得这个病不好启齿,病人拖了半年多没有求医,但最近疼得比以前厉害了,病人害怕是身体出了什么大毛病,医院求治。

  

第一次会诊之后,医院没有确诊,主要是谁都没见过这种奇怪的情况,牙齿部位能做的检查全都做了,一点病因都查不到,而其它的检查结果,也都显示病人身体非常健康。

  

今天是第二次会诊了,情况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诊采取的保守治疗并没有奏效,检查的数据也没有大的波动。

  

“大家都讲讲吧!”王副院长通报完情况,就看着在座的所有权威,希望大家提出个新思路来。

  

在座的专家却都没有着急开口,实在是没话可讲,情况还是那个情况,和第一次会诊室几乎一样,而能够想到的几种可能,现在都已经被证实是不可能的,目前这个病已经被定为了疑难杂症。

  

王副院长扫了一圈,看没人讲话,就转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顾益生,道:“顾老,您有什么看法?”

  

顾益生摊开自己面前的小本,道:“刚才我已经把过脉了,患者应该是没有什么大毛病的,根据她的症状表现,我做出了肾阴虚的诊断。理由如下:肾主骨,司二便,而牙齿为骨之余,患者的牙痛正好发作于小便之时,正好应了肾虚之实。根据这个诊断结果,我建议病人服用六味地黄丸,外加补骨脂15克,肾骨双补,先吃几付看看效果吧!”

  

在座的医生,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了,如果单单是针对牙痛,除了杀死牙神经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但总不能把患者口中所有的牙神经都给杀了吧。

  

王副院长就问道:“顾老,这个方案稳妥不?”

  

顾益生道:“六味地黄丸是经典方剂,历经千年考验,证实这个方子不但疗效显著,而且副作用极小,患者服用还是很安全的!”

  

王副院长就放了心,做保健任务首要的就是安全,一切疗效不明、副作用不明的药,都是坚决不能用的;只要病情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也是能保守治疗的就尽量采取保守治疗,千万不可盲目冒险,否则后果很难预料。

  

“那第二阶段的治疗,就按照顾老的方案来进行吧!”王副院长就做出了决定,随后又看着顾益生,道:“顾老,您看这个疗程大概需要多久?”

  

顾益生稍作斟酌,道:“如果方子对症的话,三五付就该看出效果了,要想彻底去痛,可能需要十付以上。”

  

“那暂时就以半个月为一个疗程吧!”王副院长最终拍板,他还是很慷慨的,主动把疗程延长了几天,这给足了顾老的面子,同时也方便顾老能及时根据病情的变化来调整用药、观察效果。

  

会诊做出结论之后,王副院长领着众人一直把顾老送到楼下。

  

“大家手上的事情很多,就不必送了!”顾益生笑呵呵地一挥手,不肯再让大家相送了。

  

众人也知道顾老的脾气,客气了两句,就各自散了,都去忙自己手上的病案去了。

  

李辉并没有走,他等大家都离开之后,才追上顾老,顺便抢过顾老手上的旧式公文包提着,道:“顾老,我正好要去前面门诊楼办事,我送您老到门口吧。”

  

顾老也就没有推辞,道:“你是那个……”

  

“我是心脑科钟教授的学生,我叫李辉,上次王铁韬市长的病,就是由我负责处理的。”李辉忙又做了个介绍,顾老记不得他,他一点也不生气,顾老每天任务繁忙,医院一趟,记不住自己这种小人物,那也是很正常的,何况大家还中西医有别呢。

  

顾益生就和蔼地笑了笑,道:“我记得你了,是小李嘛!”

  

李辉就跟着笑了起来,一边跟在顾益生的背后,道:“顾老,医院最近新来了一位年轻的院长助理,您老知道是谁吗?”

  

顾益生哪有什么心思猜这个,一皱眉,道:“是谁啊?”

  

“顾老也见过,叫做曾毅,前段时间在中央党校参加学习,跟王铁韬市长的老部下张文奇主任,还是同班同宿舍的呢。”李辉赶紧做了个说明,道:“曾助理在党校学习结束之后,就被安排到医院来挂职锻炼了。”

  

顾益生有些意外,医院了,所以曾毅担任院长助理的事,他还是刚知道的呢,当下就笑呵呵道:“这很好嘛!”

  

李辉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推断没错,顾老一定是和曾毅认识的,如果是换了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顾老绝不会说“很好”这个字眼,他又说道:“前两天轮到我们心脑科到急诊室值班,我还看到了曾助理呢,他如今被安排在急诊室工作!”

  

顾益生的脸色当时就变得很不好看了,医院的人事变动,但把一位院长助理安排到急诊室去值班,这里面是什么名堂,谁都能看得明白,这不是乱弹琴嘛!以曾毅的医术和能力,你这么安排根本就是牛刀杀鸡,远的不讲,就今天的这个会诊,如果早安排曾毅参与,此时患者怕早就病愈出院了。“这是院领导的决定?”顾益生就问到。

  

“这个我不太清楚,想必是吧!前段时间周院长外出参加学术活动,是李副院长主持工作的!”李辉没直接说,但这已经等于是告了李益善一状。

  

顾益生就有些生气了,气呼呼往前走了几步,抬头一看路,道:“小李啊,急诊室往哪边走?”因为急诊室从来不安排中医科轮班,就算安排,也轮不到顾益生过来,所以他都搞不清楚急诊室究竟设在哪里。

  

李辉心中惊骇,看来顾老这是要去急诊室一看究竟,要为曾毅撑腰啊,能够让顾老如此激动,这岂是一般的关系。顾老常在大首长家中走动,一定很清楚曾毅的来历吧,李辉这么想着,立时就道:“顾老,就在这边,要不我带您过去?”

  

顾益生也没说什么,抬脚就往李辉指的方向走去,李辉心道自己这回可是押对宝了,当下精神大为振奋,把顾益生的公文包往怀中紧紧一抱,就上前领路,带着顾益生直往急诊室而去。

  

看到急诊办公室的招牌,顾益生一推门,就要进去,结果门一开,迎面正好撞上一位年轻的大夫。那位年轻大夫正要出门呢,被顾老这突然一推,差点让门撞到了脑袋,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再看顾老这副老派知识分子的打扮,立刻就呵斥道:“你这老头怎么回事,进门也不知道先敲门啊!要看病去隔壁,这里是办公区,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放肆!给我闭嘴!”李辉此时一下出现在对方的面前,大喝一声,双眉倒立,一幅极度生气的样子。

  

那大夫看清楚是李辉,一时还有点发懵,心道李辉今天这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他急忙挤出个尴尬笑脸,道:“李主任,我……”

  

“瞎了你的狗眼!知道这位老人家是谁吗?”李辉狠狠瞪了那位年轻大夫一眼,随即恭敬地侧开半边身子,把顾益生让到前面,道:“医院中医科的顾老!还不赶紧过来向顾老道歉!”

  

那年轻大夫一听顾老二字,顿时吓得把手里的医案本都掉了,连说话也开始结巴了,道:“顾……顾老,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您,请……”

  

顾益生也懒得跟年轻的大夫较真,他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曾毅,就道:“曾助理呢?”

  

年轻大夫此时还没回过神来呢,他心思还在怎么弥补刚才的错误上呢,顾老那是什么人物,医院谁不知晓,就连院长见了顾老,都得客气三分、礼敬如宾,自己刚才竟然训斥顾老为“闲杂人等”,这不是自己找死嘛!年轻大夫有一种想哭哭不出的感觉,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医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老,今天竟会光顾急诊室啊!

  

李辉看那年轻大夫魂不守舍、六神无主,再次大喝一声,道:“顾老在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答!”

  

“是……不是……”年轻大夫有些语无伦次,来回颠倒好几次,才想起顾老问的是什么,于是赶紧说道:“曾助理不在这里,他去院办了!”

  

顾益生一皱眉,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甩袖子走人了,李辉又赶紧拎着包跟了上去。

  

直到两人消失,年轻大夫才回过神,赶紧弯腰把掉在地上的医案本捡了起来,脸上依旧是一片煞白,他被吓得不轻,实在是刚才顾老的脸色太吓人了,怒气冲冲推门就进,就像是来寻仇似的。

  

想到顾老是来找曾毅的,年轻大夫不由就想歪了,难道这位曾助理在得罪李副院长之后,又再次得罪了顾老吗!

  

道听途说

  

想到这里,年轻大夫就觉得庆幸了,比起这位倒霉到极点的院长助理,自己可是要幸运多了!也不知道这位曾助理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会愚蠢到同时得罪那么多的大人物,他还真把那个不知所谓的助理给当院领导么,笑话!

  

只是这年轻大夫绝对想不到,顾老气冲冲而来,可不是来找曾毅寻仇的,而是帮曾毅出气的!

  

曾毅拿了初步拟定的“以老带新”办法,去院办找李益善,结果吃了个闭门羹,院办医院,今天到卫生部参加重要会议去了。

  

曾毅只好把自己拟好的方案交给院办代为转达,然后又往急诊室走去。“以老带新”的办法,其实不是并不难拟定,因为急诊室早就有各科室轮流派人值班的轮值制度,只要把这个轮值制度进一步细化,规定各个科室派来值班人员的职称级别就可以了。至于究竟派哪位符合规定的大夫前来值班带新,曾毅也没有强行规定,而是交由各个科室自己决定,不管是轮换,还是临时推举,总之你们自己有个办法就行了。

  

刚出院办的门,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顾老打过来的,曾毅赶紧接了起来,道:“顾老!”

  

“医院来,你就打算一直要瞒着我了?”顾老直接问到。

  

曾毅就知道是什么事了,急忙解释道:“顾老先不要生气,其实我早就想通知您了,只是前段时间您不在京城,我想着您回来之后,再过去亲自拜访告知呢!”

  

顾益生这才有些消气,前端时间自己确实不在京城,而是陪着一位老首长回老家省亲去了,他道:“那也可以打个电话嘛!”

  

“是,我的错!”曾毅呵呵笑着,“回头我一定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亏你还笑得出来!”顾益生在电话那边说着,“人都被发配到急诊室去了!简直是胡来!”

  

曾毅就道:“顾老,医院工作的经历,自己也想从基层做起,医院的情况有个全盘了解。这些日子我了解到不少的情况,医院也同意在急诊室搞一个‘以老带新’的措施,现在交给我来负责。”

  

顾老道:“早该这么搞了,现在的一些年轻大夫实在太不像话了,不光娇贵,还把那点老本行都快丢光了!”顾老对于一些年轻大夫的表现,心里也是很不满意的,别的科室他管不着,但据他了解,现在就医院里面,年轻的大夫治病都已经不再是望闻问切了,而是要看着西医的检查单来开中药。这真是岂有此理!中西医的基本理论都完全不同,你开药的理论依据又是从何而来,这么搞,岂不就是和尚不敲木鱼,而改念《圣经》了嘛!

  

“这件事情操作起来还是有点复杂的,等顾老有空了,我过去专程拜访一趟,这事怕还得你老人家多指点、多帮忙呢!”曾毅说到。

  

顾益生就道:“何必等我有空,就今天晚上吧!”

  

“行,那晚上我去顾老府上叨扰一番!”曾毅笑着。

  

顾益生可没心情跟曾毅开玩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对站在身后的李辉道:“小李啊,你去忙吧,我就不去院办了!”

  

李辉刚才可是把顾老讲电话的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既然顾老联系到曾毅了,自然是不用去院办了,他笑着把顾益生的公文包捧过来,道:“顾老,如果患者那边有什么新情况的话,我就及时通知您!”

  

顾益生先是一滞,随后才想起李辉说的应该是今天会诊的那位对象,于是点点头,从兜里掏出名片,道:“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情况,就直接联系我!”

  

李辉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得到顾老的私人联系方式,当下小心翼翼把名片收好,道:“顾老的方案,一定是很有效果的,等见好了,我就第一时间让顾老知道。”

  

顾益生看了李辉一眼,心中觉得奇怪,李辉是搞西医的,他不去巴结那些院领导,却跑来自己这位老中医面前献什么殷勤,顾益生也没有多想,道:“那就这样吧!辛苦你了,小李!”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都是应该做的!”李辉连连客气,道:“顾老平时要负责许多大首长的保健工作,时间极其宝贵,哪怕是让顾老能少折腾一趟,我的工作也就很有意义了!”

  

顾益生笑了笑,心道李辉这人可真会讲话,虽然明知道是奉承话,但也让人觉得很舒服。

  

一直把顾益生送到楼前上了车,看着车子消失,李辉才转身往楼内走去,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气,要不是那次偶然撞见曾毅和欧阳局长从许老的病房出来,自己可能就要与一位深藏不露的真人擦肩而过了。

  

第二天上午,医院就传出消息,说是曾毅得罪了医院的镇院之宝顾老,导致顾老怒气冲冲到急诊室去兴师问罪,而曾毅得到消息,早早地躲出去了,最后导致顾老摔了急诊室的门。

  

这事传得有鼻子有眼,关键是有人证,那就是李辉。

  

很多人跑到李辉那里去打探消息,李辉对此含糊其辞,不肯定、也不否认,只说这都是道听途说的无聊小道消息。李辉当然不会傻到把曾毅和顾老的关系主动曝出去,这等有用的消息,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如果大家都知道了,哪还轮得到我李辉去烧冷灶了。

  

李辉的这个态度,让大家更加信以为真了。事情到了最后,甚至都传到周耀明和李益善的耳朵里去了,两人虽然觉得有些不靠谱,但外面传得实在太厉害,又不由两人不信。

  

而作为事件的当事人,曾毅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下午上班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比较意外的电话,是那位有着“神手”之称的脑外专家黄天野打来的。

  

“黄大夫你好!”曾毅呵呵笑着,道:“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黄天野电话里笑着,道:“我今天到的京城,知道曾主任如今在京城工作,特地打个电话问候一声,顺便看曾主任何时有空,我好过去拜见一下啊。”

  

曾毅就笑道:“如果真这样干,那我这个东道主做的未免也太失败了。这样吧,晚上我来安排,为黄大夫接风洗尘,我也是很久都没有跟黄大夫喝酒了。”

  

“曾主任盛情,实在是却之不恭,那我就听你的安排了!”黄天野还是很豪爽的,道:“晚上我正好有位朋友介绍给曾主任认识!”

  

曾毅想了一下,道:“那就在王府饭店见吧,位子我会提前定好的,你们提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行,那我就不打搅曾主任的工作了,我们晚上见!”黄天野客气说着。

  

“好,见面再细聊!”曾毅就笑着挂了电话,黄天野如今算是南云医学院的客座教授,虽然经过慎重思考之后,黄天野并没有完全答应曾毅的邀请,主要还是在日本活动,但每年他都会在南云医学院安排几趟教学课,而且会医院进行十台脑外领域的教学手术。

  

这个结果,也是曾毅能够接受的,毕竟黄天野是世界数一数二的脑外专家,真要留在国内医疗体系之内,怕是也很难适应,这种弹性的办法其实最好,双方都能各取所需,但又不彼此受制约。

  

打电话在王府饭店定好位子,曾毅就继续自己的工作。下班之后,曾毅摘掉白大褂,换上自己的衣服,就往王府饭店赶了过去。

  

在门口一提名字,值班经理立刻就道:“曾丈夫,你请的几位客人刚才已经到了,我安排客人们在包间休息。”

  

“好!”曾毅应了一声,就在经理的带领下,朝包间走去。

  

王府饭店的包间,还是那种独立的小院子,掀开门帘进去,曾毅就看到有三个人正坐在端前的椅子里喝茶聊天,而且三个人还都是熟人。

  

“曾主任到了!”黄天野看曾毅进来,就忙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迎上两步,道:“多日不见,曾主任风采依旧!”

  

“曾主任,你好!”站在黄天野旁边的,正是黄天野的女朋友安白。

  

曾毅一眼看到了两人手上的对戒,拱手道:“恭喜恭喜,两人终于是修成正果了,在下就祝两位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黄天野笑着道:“谢谢,谢谢!曾主任,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

  

曾毅先是摆摆手,然后笑着朝那人伸出手,道:“认识,认识,肖总也是我的老朋友了嘛!肖总,你说是不是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波医药的老总肖江波,上次去东江调研民营经济,曾毅见过,事后肖江波还在白阳市设立了一个研发基地。

  

肖江波哈哈一笑,伸手跟曾毅握在一起,道:“曾主任说得极是,咱们平时没少打交道,是确确实实的老朋友了。”

  

黄天野没想到肖江波跟曾毅认识,当下笑着道:“那可真是巧,我还打算郑重为两位做个介绍呢,这下就全免了。正好,咱们老朋友见面,那今晚的酒一定能喝得尽兴。”

  

结交

  

酒席之间闲谈,曾毅才知道黄天野这次来京城的原因,是来参加一个由江波医药举办的脑外领域学术交流活动。江波医药目前的主打产品是手术用药,旗下有好几种药都是专利药,占据了国内手术市场的很大一部分份额,而且有意向国际市场推进,这两年江波医药策划了几个方案,但收效都不是很大,于是就想到了黄天野这个脑外“神手”。黄天野的名气就不必提了,在脑外这个领域,黄天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还登上过时代杂志的专访。正好黄天野也是东江人,肖江波辗转联系到了黄天野,借着大家都是同乡的关系打动了黄天野,才请了黄天野来参加这次由江波医药举办的脑外学术交流论坛。

  

活动的主题是脑外领域的新动向、新技术,但目的则是为江波医药的产品打广告,是希望借着黄天野的知名度,来提升自己产品的认知度。

  

“一位是脑外领域的大权威,一位是医药研发界的翘楚,相信两位的强强联合,必定能结出累累硕果!”曾毅提杯表示祝贺,道:“预祝这次的学术论坛取得极大成功!”

  

“谢谢,谢谢!”黄天野笑着跟曾毅一碰杯,道:“我不过是一个操手术刀的工匠罢了,关键还是江波医药的产品过硬,在国内医药研发界,肖总是让我极为佩服的一位。论规模,江波医药或许没有多大,但论技术实力,江波医药在整个亚洲都是首屈一指的,这一点尤其令我敬佩。”

  

“过奖了,过奖了!”肖江波呵呵提起杯子,道:“其实两位也是让我很佩服的人,黄大夫的脑外手术水平堪称是巧夺天工了,而曾主任的见识和眼界都是我远远比不上的,我就是个只懂得埋头搞研究的痴人罢了!”

  

曾毅哈哈一笑,道:“要是肖总这样的痴人能多一些,我看我们的医药研究水平就要大发展了。”

  

“是!”黄天野附和着道:“国内能像肖总这样踏实做技术研发的,真的少之又少。”

  

肖江波被说得很不好意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酒杯倒转,笑呵呵道:“两位这个劝酒的法子可是太厉害了,让人不喝都不行,我干了两位随意!”

  

曾毅也是满饮此杯,对于肖江波他算是有很多了解了,此人重视医药研究是出了名的,每年江波医药的收益,大部分会投入在研发上,研发资金的比例已经达到了国际医药巨头的水平,而最重要的,江波医药这几年选的几个研究方向全都取得了成果这就不单单是重视的问题了,这明肖江波本人在医药研发上的功力也是极其深厚的,对医药方向的认识也是非常精准的。

  

目前全球新药的研发成功概率也只有百分之三,而江波医药这几年的研发成功率,都保持在百分之九以上,是国际医药巨头的三倍还多,在国内的医药企业里,江波医药也是独树一帜的。

  

“这次在京城能待多久?”曾毅问到。

  

黄天野想了一下,道:“参加完这个论坛,安白想在京城转一转,毕竟也是几朝古都,她想感受一下历史的沧桑,所以可能要待十天左右吧!”

  

曾毅一颔首,道:“医院上班,上面有人盯着,实在不太方便走开,不过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我来安排就是了!”

  

“好的!”黄天野笑着点头,“谢谢曾主任了!”

  

“老朋友了,何必这么客气呢,我理应尽地主之谊的!”曾毅到。

  

酒席结束,出了王府饭店,黄天野有点喝高的意思,安白向两人告辞,就先送黄天野离开了。

  

“曾主任,我送送!”肖江波一抬手,准备送曾毅。

  

曾毅摆摆手,笑道:“不必这么麻烦了,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那我帮曾主任拦车!”肖江波能把企业做那么大,还是有些水平的,当下直接往路边走了走,准备抬手帮曾毅拦车。

  

曾毅过去拦住了,道:“我来吧,我来吧,可不敢劳肖总这大财神爷的大驾呢!”

  

肖江波笑了笑,看此时没有出租车过来,就问道:“曾主任,听今年科技部和卫生部增加了医药研究领域的科研预算,这件事有听吗?”

  

曾毅点点头,心道肖江波难道也打算去申请几个研究课题吗,其实这些年上面对科的支持力度一直都在增加,科研预算也一直都在增加,虽然科研经费的补贴也对民营企业开放申请,但民营企业想拿到这些科研经费补贴,实际上还是非常难的。

  

“肖总的消息很灵通!”曾毅笑了笑,不知道肖江波问这句话的意图,他不好表态。

  

肖江波道:“我们江波医药的研究所,也报了几个课题上来,到时候还请曾主任多关照,我们不求一定能拿到科研补贴,就是想争取个公正对待。”

  

曾毅就道:“不瞒肖总,我如今医院工作,做的是业务助理,所能起到作用的,也仅限于医院之内,对于这件事我怕是有心无力,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会   

“太谢谢曾主任了!”肖江波意思到,就抬起手帮曾毅拦着,他看到有辆车子驶了过来。

  

等车子停下,肖江波抢在曾毅前面帮曾毅拉开车门,道:“曾主任,请上车!改天有机会的话,医院去拜访!”

  

驶离王府饭店之后,曾毅还在想着肖江波的表现,就算自己现在属于卫生系统,将来也在这个系统有上升潜力,肖江波也不用如此放下身段来结交。想起肖江波刚才提起的科研经费申请的事情,曾毅沉眉思索,难道自己还能跟这件事牵扯到什么关系?

  

其实曾毅要帮肖江波的话,还是有办法,许老是医学研究的出身,在医学基础研究的领域内还是影响力颇大的,但曾毅肯定不能直接答复肖江波,因为他连江波医药的课题都不知道是什么呢。

  

坚持与痛苦

  

曾毅拟定的“以老带新”的方案交到院办之后,便没有了音信。只是曾毅也不着急,他就是个助理,只有建议权,而没有拍板权,方案交上去之后,也就成了李益善的事了,曾毅如果操之过急、步步紧逼的话,或许就成了第二个荣坚行。

  

不过,曾毅这几天在急诊室的日子比以前更难过了,既得罪了李益善,又“得罪”了顾益生,可以想象他会是什么待遇。有一次来了需要手术的急诊患者,曾毅打电话去联系相关的医生过来主刀,结果对方也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直到荣坚行急了,在电话里骂人了,对方这才答应过来主刀。

  

曾毅一看这情形,干脆也不做联系协调的工作了,免得再耽误事,自己现在医院说句话,分量还不如急诊室的实习大夫呢,至少实习大夫打电话去联系的话,那些大夫反而都很痛快地答应过来呢。

  

上午,曾医院历年来的一些资料和档案,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医院的食堂了,医院,顺着沿街的马路走出两个路口之后,在路边找了家清净的小饭馆。饭店不大,但很干净,主营南江菜,这比较符合曾毅吃饭的口味,他点了两个菜,要了一份汤,就在饭馆里吃起了中午饭,一边想着自己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

  

这时候,曾毅又想起了那个办事婆婆妈妈,喜欢瞻前顾后的周耀明来,心道但凡周耀明能够稍微硬气一点点,大家一起合力对付李益善,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对于周耀明的这个性子,曾毅心里也十分无奈,他见过形形色色的领导,但唯独没见过像周耀明这样的领导。

  

指望周耀明肯定是靠不上了,曾毅就在想着别的办法,对付李益善,他并不是没有办法但问题是在院领导班子里缺少一位得力的呼应者,没有这位呼应者的话,曾毅就算有办法,也很难打疼李益善,小胳膊去扭大粗腿,最后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干掉一大碗米饭,两盘菜也见底了,曾毅尝了一碗汤,医院了,于是掏出钱包,道:“老板,把帐一算,多少钱?”

  

老板就笑呵呵跑过来,道:“那边有人已经替你付了!呶,就是6号桌的那位美女!”老板顺手一指曾毅的身后。

  

曾毅转过身去看,发现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让人捉摸不透的大美女陶桃,此刻就坐在与自己隔了一张桌子的地方。

  

陶桃就朝曾毅俏皮一笑道:“大领导在想什么呢?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就看你魂不守舍的,不会又在琢磨着要对付什么人吧!”

  

曾毅笑了笑,心道还真让这妮子给猜着了,自己刚才琢磨的,不就是要怎么对付李益善嘛。就三四十块的饭钱,他也不跟陶桃客气,当下就站起来,走过去坐到陶桃的那张桌子上,道:“巧,你也来吃饭啊!”

  

“是啊!”陶桃一点头,笑着邀请道:“雷锋叔吃好了没有,要不要再点两个菜?今天难得我请客,可一定要让你吃好才行!”

  

曾毅摆摆手,道:“我吃好了,你吃吧!”

  

“你可别替我省,反正没吃饱,饿的会是你的肚子!”陶桃咯咯一笑,也没客气,直接埋头就从碗里扒饭,她吃饭跟别的女孩完全不一样,看样子也是吃得慢条斯理,但实际的速度却是极快。

  

等咽下嘴里的一块红烧肉,陶桃突然道:“对了,上次说好的五五分账!”说着,她打开自己的手包,在里面一翻,又拿出一张捐款凭证,放在曾毅的面前,笑得挺不好意思,道:“我自作主张,又帮你给捐了出去,雷锋叔千万不要生气啊!”

  

曾毅接过那张凭证,只是瞄了一眼,就随手压在了桌上,其实就算陶桃不拿出这张单据,曾毅也已经知道那笔钱的下落了。就在自己给罗国坚开出药方后的三天,陶桃又以上次“雷锋叔”的名义,向南云医学基金捐了五十万,与此同时,她还以前陆续捐款用的那个名字捐了四十七万,两边相加就是九十七万了,可以说她从罗国坚那里得到的钱,基本全都捐了出去。

  

对于一个翻遍全身所有口袋,也不过只有二十多块钱,连跑路都得借钱的人来讲,突然得到这么大一笔钱,而又能毫不吝啬地捐赠出去,这是需要很大魄力的。所以曾毅始终看不懂这个陶桃,换作是普通人,相信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就算要捐,也不可能捐得如此彻底。

  

南云医学基金对于每一笔善款的使用,都是有清楚记录的,陶桃这一年来捐赠的善款,总共帮助了五名患者接受了手术救治,但账户剩余的善款,依旧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陶桃看曾毅随手就把捐款凭证放在了一边,心中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雷锋叔,我一下捐掉你这么多钱,你不会生气了吧……”

  

曾毅摆摆手,道:“钱多钱少,人也只有一个胃,只能一天吃三顿饭,就算做到世界首富,也照样要吃汉堡!”

  

陶桃莞尔一笑,道:“雷锋叔讲的大错特错了!有钱的话,是想吃汉堡就吃汉堡,想吃鱼翅就吃鱼翅,有很多种选择的,而没钱的话,就只能吃汉堡!”

  

曾毅也不跟她辩驳,而是呵呵说道:“南江的明空老和尚,曾经讲过一句话:人之所以不幸福,根源在于口袋里只有吃汉堡的钱,却非要去吃鱼翅!”

  

“这老和尚满嘴歪经,等什么时候本姑娘去南江,看我怎么教育他!”陶桃恨恨地一捏筷子,样子极其有趣。

  

曾毅笑了笑,道:“谢谢你今天的慷慨请客,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继续用饭!”

  

陶桃就道:“难得碰见,多聊两句再走也不迟嘛,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曾毅只好又坐了下去,看在对方今天请客的份上自己也不好说走就走,当下道:“什么事?你说吧。”

  

陶桃眼珠子一转,凑上来一些,道:“你还没告诉我刚才你吃饭的时候在琢磨什么事情呢!”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曾毅说到。

  

陶桃瞥了瞥嘴,坏坏笑着,道:“其实你不说,姑娘我也能猜得到,肯定是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整人呢!你们这些当官的,我见太多了,只要一动我就知道你们要拉什么……”

  

“呸。呸呸!”

  

陶桃说到这里,突然看着自己的饭碗,就觉得恶心了,连续呸了几声之后,道:“反正你们肚子里的那些坏水,本姑娘隔着肚皮都能了如指掌!”

  

曾毅被对方这个滑稽的举动给逗乐了,道:“就算猜中,哪又如何?”

  

陶桃就撇嘴道:“看你刚才的样子就知道你最近肯定混得很惨。何苦来哉呢,用明空老和尚的话讲,明明有赚大钱的康庄大道,却非要去走那弯曲荆棘的小道,这样注定是不会幸福滴!”陶桃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一掌切在桌上,道:“上次的那个罗胖子,一刀下去就是百万,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合伙干吧!你有手段,我有资源,咱们强强联合,肯定是大杀四方,这比你当那个芝麻小官不知道要逍遥自在了多少倍!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曾毅就道:“你这么搞,就不怕有人去报警抓你?”

  

“我还真不怕他们报警!”陶桃稍稍有些得意,道:“就说你的那位党校同学杨明新吧,他想当常务副市长,我就让他搞常务副市长的黑材料过来,只要这份黑材料捏在手里,杨明新如果敢去报警,你说倒霉的会是谁?”

  

曾毅笑着一摇头,看来这陶桃也有着自己的智慧,这搞黑材料的事情一旦曝光,可以想象那位常务副市长的怒火得有多么炽烈,所以杨明新就算是找了个假掮客,吃了闷亏,也绝对不敢声张的,否则就等着挨收拾吧。

  

假掮客之所以能横行无忌,可能也是吃准了官员们的这种心态弱点吧!

  

“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咱们还是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吧!”曾毅说到。

  

陶桃看曾毅拒绝,有些闷闷,道:“雷锋叔,我真是有点想不通,你说做官真有那么好吗?可以好到让人每天去看着领导的脸色做事,还得小心提防别人的暗算,即便如此,还要乐此不疲。如果让我过这种生活的话,那肯定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简直生不如死啊!”

  

曾毅笑了笑,道:“那得看是为什么目的来做官了!”

  

“那你是为什么目的呢?”陶桃问到,答案肯定不是为钱,这曾毅捞钱的本事可比自己大多了,一条很普通的鱼,都能让他卖出天价,他要真为钱的话,多宰几个罗国坚就办到了。

  

“说不好!”曾毅说到,他刚进入体制时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就是要做好那个保健基地;后来他又想利用身在卫生系统之便,来为中医做点事请;再到后来,曾毅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目的,只要能办大实事,做什么工作其实并不打紧。

  

陶桃摇了摇头,有些气馁,道:“反正我是理解不了,接触越多的官员,我就越不理解,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就是一群自虐狂!”

  

曾毅就笑了起来,陶桃的话倒也说出了其中的几分精髓,“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这未尝不是一种自虐行为。

  

“笑什么!”陶桃白了曾毅一眼,曾毅拒绝了她的提议,让她的情绪有些不好。

  

“你不在体制内,不理解也很正常,我给你讲一位近代做官名人的故事,讲完或许你就能明白一些了!”曾毅看着陶桃,道:“文正公,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陶桃点点头,道:“他怎么了?”文正公就是大名鼎鼎的曾国藩,陶桃还是知道的这个的。

  

“文正公在京做官的时候,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应酬,不管是娶亲、还是生子,参加这种应酬都是要随一份不菲礼金的。当时文正公的薪酬很低,除了能收一些数量极少的冰敬、炭敬之外,还需要靠借钱才能勉强度日。”曾毅笑呵呵看着陶桃,道:“文正公每年倒贴的银子可能要好几百两,时间一久,就有些扛不住了,于是在自家门口挂出一块牌子意思是一切宴请,鄙人概不接受。”

  

陶桃又点点了头,这个典故她听说过,好像还作为清正廉洁的一个典范,广为传诵呢。

  

曾毅又道:“后来文正公在京城就混不下去了,借着母亲去世的机会,回家奔丧守孝等三年之后文正公再度出山,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着礼品去拜见他曾经的老上级和同僚。

  

在三年之前,这样的事可是文正公极度憎恶的事情,只是这礼品一提,就提出了文正公后来的剿灭太平天国,也提出了后来的洋务运动。”

  

陶桃.就有点明白了,于是看着曾毅,等着曾毅接下来的结论。

  

曾毅说到这里,也是有些可叹,近代很多研究文正公的书籍都是从文正公回家奔丧开始的,因为正是这次奔丧,才有了后来的湘军,也成就了文正公一世英名,但大家对于文正公回家奔丧之前的事情,以及回家奔丧的原因,却很少提及。

  

文正公当年参加会试的时候,只考了个三甲第四十二名,这个位置很靠后,距离名落孙山其实并不远但在参加朝考的时候,文正公的文章被考官所喜,名次一提再提,以至于提到了一等第三名的位置,这已经非常厉害了,但还不是最终的名次,当时的皇帝看了文正公的文章之后,御笔一批,再提一级,于是文正公考取了朝试的一等第二名。

  

从地狱一下直升天堂,摊上这种好事,可以想象年轻的文正公当时是何等意气风发,当时他的族人在家乡与人争执打官司,官司输了,文正公就写信给家乡的父母官,直言要对方再判,但再判之后仍然输了,文正公这次写信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而是严斥,最后父母官迫于压力,不得不进行改判。从这件事,就能知道文正公当时是一种什么心态了,所以他能在自己的门口挂出那块牌子,也就一点都不足为奇了。

  

不去参加宴请,自然就与外界和同僚隔绝了,这导致文正公在京城的日子非常难过,几乎是毫无建树,以至于到了混不下去的地步,最后借着母亲去世的机会,文正公向朝廷打了申请,要求回家守丧,这其实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失意之举。

  

但文正公毕竟是一代伟人,在老家守丧期间,他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和总结,于是才有了再度出山之后的辉煌。他一力倡导的洋务运动,让自我封闭、沉睡百年的国人开始睁眼去看世界,正是那些走出去看了世界的人,最终成为了腐朽清王朝的掘墓人。

  

看着陶桃在盯着自己,曾毅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放平了躺在桌上,然后轻轻一推,杯子就咕噜噜朝陶桃滚了过去。

  

眼看要掉到桌子底下,陶桃伸手按住,道:“你搞什么名堂呢?”

  

曾毅呵呵一笑,道:“知道车子的轮胎为什么要做成圆的吗?因为圆的东西摩擦力最小,最有利于排除阻力往前进。这世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想要做成一件事,不在于你自己能有多大的力气,你就算再有力气,也抵不过太多的人,成功的关键,在于你能把摩擦和阻力减少到什么程度。”

  

陶桃的脑子里就想起四个字:外圆内方。

  

可以说,文正公最后的成功,就在于外圆内方、外浊内清了,文正公虽然拿钱给人送礼,但内心的操守却始终未变,一生廉洁清风,官至两江总督,但在去世之后,他的家人因为无钱看病,还得找文正公昔日的同僚左宗棠去借。

  

虽然文正公值得敬佩,只是这么一想,陶桃也有点叹气,道:“整天与那些蝇营狗苟的贪官污吏混在一起,还不得不打起精神陪着笑脸去应付,雷锋叔的内心,想必也很痛苦吧?”

  

曾毅顿时有些动容,陶桃的这一句话,一下戳中了曾毅的内心,曾毅是个坚强的人,但不代表他就不会痛苦。从小小的南云,一步步打拼到京城,曾毅共事过的官员并不少,明明自己的心中痛恨着那些人、那些事,却不得不与继续其打着交道,周旋腾挪,要说曾毅不痛苦,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是曾毅已经习惯了承受这种痛苦,现在被陶桃一语道破,情绪自然会有些起伏,很多人都羡慕曾毅的运气,羡慕曾毅的人脉,但能够明白曾毅内心痛苦的,却少之又少,陶桃是第一个!

  

抬手看了看时间,曾毅道:“我得走了,上班的时间到了!”

  

“好吧!”陶桃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她有点喜欢听曾毅讲故事了,抬起一只手抓了抓,道:“再见!另外,你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嘛!”

  

曾毅呵呵笑了笑,站起身摇摇头,然后就迈步出了饭馆。

  

陶桃先是闷闷地戳了戳碗里的饭,然后又恨恨地扒了起来,像啃自己仇人似的。

  

回到急诊室,一推门,曾毅就看到了李益善,李益善的面色阴沉,双手背后站在办公室的中央,眼睛盯着的,却是挂在办公室墙壁上的一块时钟。在他的身旁,还站了急救中心主任荣坚行,以及院办的几位工作人员。

  

曾毅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不妙了,因为跟那个陶桃多讲了几句话的关系,他回来的有点晚了,此时已经过了上班的点。事已至此,曾毅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道:“李院长!”

  

李益善“唔”了一声,面色依旧铁青道:“曾毅同志,上次你提了很多条关于急救中心的改进意见,我看还少一条吧!”

  

这少的一条,毋庸置疑,肯定就是指按时上下班,严格时间纪律了,曾毅被抓了个现行,自然没什么话讲。

  

一旁荣坚行暗暗为曾毅抱不平,一位堂堂的院长助理,被发配到急诊室来工作,还谁都不待见,干活也插不上手,这样的闲人,来与不来完全没有区别,李益善如此小题大做,怕是还要把曾毅进一步整臭。

  

“曾毅同志,你受院里委托,前来急救中心调研指导工作,代表的是院领导的形象,更应该以身作则,给急救中心的医职工做出表率,切实提高急救中心的工作效率,而不能因为远离院领导的视线,就放逐自流,降低对自己的要求和标准。”说话的是院办一位姓张的副主任,这是李益善的得力心腹,他对曾毅夹枪带棒,一阵暗损,帽子扣了一大堆,又是影响院领导的形象,还上升到工作态度的高度。

  

曾毅心中无奈,什么时候都少不了这种马前卒,真正的院领导李益善还没表态呢,小卒子倒是卖力得很,他道:“张主任批评得很对,回头一定到院办向你做出深刻检讨!”

  

张副主任的脸顿时憋红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没办法讲了,最后恨恨盯着曾毅,他这个副主任,顶多和曾毅属于是平级,就算曾毅迟到有错,那也轮不到他来说三道四,曾毅这是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李益善冷冷看了曾毅一眼,心道你这是死鸭子嘴硬,得罪我也就罢了,医院的大专家顾老,这回你不死也得死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吧。

  

“有些同志,只会从别人的身上找毛病,却不看看自己身上的毛病有多严重!”李益善狠狠扔下这句话,讽刺曾毅对人对己是双重标准,道:“急诊室的工作,是争风夺秒的事情,容不得半点差池,无视时间纪律,这是拿病人的生命在开玩笑!”

  

荣坚行有意帮曾毅圆场,道:“李院长,回头我们一定加强这方面的纪律教育,请你再到别的地方检查检查吧,我们急救中心的工作,还需要你大力把关!”

  

李益善听了荣坚行的话,也不好再搞下去,不管怎么讲,曾毅都是周耀明的助理,当下他一甩袖子,背手出了急诊室。

开颅

  

第二天上午,曾毅还和平时一样,早早地到了急诊室来上班进门把办公室一收拾,整理好昨天的病案文档,办公室就传来敲门声,曾毅道:“请进!”

  

进来的是院办的主任,姓陈,叫做陈亚新,他道:“曾毅同志忙着呢!”

  

曾毅一看是陈亚新,就道:“陈主任怎么到急诊室来了,快请坐!”

  

陈亚新一摆手,道:“就不坐了,有一件事,我来通知一下曾毅同志。”

  

曾毅看陈亚新这个态度,心里有些凉凉的,陈亚新是周耀明的人,他来了之后坐也不肯坐,这明显就是有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呢,自己为周耀明出了一次头,结果反成为两边不容,这个结果让曾毅很受伤,心道周耀明这位婆婆院长,还真是实至名归。

  

“有什么事,陈主任打个电话就行了,怎么还特意过来一趟呢!”曾毅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

  

陈亚新并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直接说出今天过来的主题,道:“院领导经过商议,决定从今天起,派曾毅同志到档案室去指导工作。

  

曾毅一听这个安排,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李益善对自己的报复,怕自己迟到了会耽误了急诊室的工作,于是把自己派到一个最不怕时间耗费的地方——档案室,让自己去管理那些“隽永不朽”的档案了。

  

“曾毅同志抓紧做一下准备,就到档案室那边去吧,我已经都打好招呼了。对于这个工作安排,曾毅同志也不要多想,档案的管理工作也很重要嘛,这涉及到我院几十万患者,尤其是中央机关干部的求治病历,事情重大,绝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陈亚新完这句,就拔脚准备离开,档案室就是档案室,他再能,也吹不出一枝花来。对于这种得罪人的活,陈亚新也不愿意揽下来,可又有什么办法的,李益善那边推给了周院长,总不能让周院长亲自来通知吧,这个恶人,只好自己来做了!

  

等陈亚新离开,曾毅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东西,其实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办公用品,除了一个记事本外,就是喝水的茶杯了,当下一起收进公文包,就要出门往档案室去。

  

此时荣坚行走了进来,道:“曾助理,院里的决定我已经知道了,我来送送!”

  

曾毅道:“医院,就算低头不见,抬头也能见到。有空了,我会来找荣主任喝杯茶的!”

  

荣坚行心里叹了口气,这位曾助理哪点都好,唯独不好的,就是欠缺了足够的资历,自己以前也没少挨过整,但自己有着过硬的资历,所以谁也拿自己没办法,而曾毅就不行了,没有资历的医生,就好比没有根的大树,风一吹就倒。他知道这是李益善在故意整曾毅,很为曾毅抱不平,只是在这件事上,他也是有心无力,能给予曾毅就只有同情了。想了想,他道:“我相信曾助理不管在什么岗位上,都是能干出一番成绩的。”

  

“谢谢!”曾毅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道:“急救中心的事情异常繁杂,一刻也离不开荣主任,就不劳相送了,我自己过去就是了。”

  

荣坚行却一把抢过曾毅手里的公文包,道:“相处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连这点尽情谊的机会都不给吗?”说着,他就拿着曾毅的公文包要往外走,准备亲自把曾毅送到档案室去,他知道曾毅这次去档案室,院里肯定不会派人去送的,自己过去,多少也能撑撑场面。

  

曾毅看荣坚行这个样子,也只好作罢,道了声谢,就和对方一起往外走,心道荣坚行倒是位性情中人。

  

刚出急诊室,荣坚行的电话响了起来,接起电话一听,当时脸色大变,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道:“曾助理,实在是对不住,突然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急救任务,我得亲去安排,你看……”

  

曾毅就仲手接过自己的公文包,道:“救人如救火,片刻不能耽误,荣主任快去吧!”

  

荣坚行把包递给曾毅,也不顾得再跟曾毅客气,就转身进了急救病房,大喊道:“马上准备担架床和急救设备,全部到紧急通道去待命,马上去,现在就去!”

  

等喊完这话,就看荣坚行急匆匆地朝着紧急通道的地方一路跑了过去,随后,就看有七八名医生和护士,也推着担架床朝着那里跑步前进,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楼道里不断充斥着各种呼喝之声,有吩咐去血库去取血液的,有吩咐去联系住院部专家的,还有吩咐去药房取药的,此起彼伏,一幅很紧急的样子。

  

曾毅看到这种情况,就知道可能是有很重要的病人要送过来,只是他现在根本帮不上忙,站在那里想了想,只好捧着包往档案室去了,医院有这么多的权威和专家,并不少自己一个,过去也是添乱。

  

档案室在后面的一栋楼里,一推门进去,就能闻到一丝腐朽的问道,这是里面旧档案发出的独有气息。档案室只有两位工作人员,是医院的铁字号冷板凳了,看到曾毅来,就知道这也是得罪领导发配来的。同病相怜之下,他们对曾毅还算热情,帮曾毅沏了茶,又收拾出一张桌子。

  

“这一区,是普通患者的病历,这一区,是特需部的病历,至于后面的那一部分,是快到期需要销毁的病历……”

  

两位工作人员带曾毅在档案室里参观,一边介绍着档案的分类存放规则,以及保管制度。

  

曾毅很认真地听着,然后记在了心里,虽然他对这个安排很不满意,但工作还是要有工作的态度,反正自己迟早也能扳回这一局的。

  

在里面转了一圈,三人出来坐在外面的办公室里喝茶聊天,档案室的工作异常简单,无非就是老三样:喝茶、看报、侃大山。

  

“曾助理这一来,我们可有正事做了!”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呵呵笑着,拉开抽屉取出一幅扑克,“啪”一声放在桌上,表情是喜不自禁。

  

曾毅一看就明白了,这不是张武同学最愿意做的事情吗—斗地主!自己不来他们两人还真搞不来,自己这一来衢好三人开斗呢;如果再来一人的话,相信这斗地主就要再次升级,凑成一桌麻将了。可惜曾毅不是来混日子的,否则这生活还是蛮滋润的,打打麻将搞搞娱乐,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还有人给自己发着工资,医院职工看病有优惠,住房有福利,养老也有保障。这样的工作,不知道要让多少人羡慕呢!

  

“我不太会玩牌,就不扫你们的兴了!”曾毅笑着推辞道。

  

“要是不会玩牌那在档案室的日子,可就非常难熬了!”年老的那位档案员,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

  

正说着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又是那位院办主任陈亚新打来的,曾毅就接起来,道:“陈主任,有新的通知?”

  

陈亚新道:“曾毅同志,请立刻到院办来一趟,有重要的会议要参加!”

  

曾毅很纳闷,自己这都被发配到档案室了,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会议,非得自己过去参加不可呢。曾毅道:“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请尽快吧!”陈亚新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曾毅收起电话,对那两位档案员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得到院办去一趟,回来之后咱们再接着聊!”

  

两位也听到曾毅的电话内容了,自然不好拦着,只是有些失望,好不容易凑成的一个牌局又给废了,看来只能接着看报纸去研究国家大事了!

  

曾毅走进院办的行政楼,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凡是遇到的人,都是表情严肃、行色匆匆。等到了楼上的会议室,隔着门缝,曾毅能看到院领导全都坐在里面,而且气氛十分凝重,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敲了敲门,曾毅就走了进去,心道到底是什么事呢,能让众人如此严阵以待!

  

李益善此时抬头就看到了曾毅,当时冷哼一声,表情极为不悦,道:“今天的这个会议是医疗会议,而且事关重大,无关人员最好能回避一下!”

  

坐在靠墙位置的张副主任立刻就站起来,走上前拦住了曾毅,道:“曾助理,今天的会议性质比较特殊,是关于一位老领导病情会诊的,鉴于一些不便之处,是不是就请……”

  

曾毅就是个泥人,此时也有些火大了,你以为老子愿意来,是你们通知老子来的,还让老子尽快赶过来,结果我一进门,就变成了需要回避的无关人员,就是整人,也不带这么整的吧!当下曾毅一眼瞪向陈亚新,道:“我是接到院办通知过来的!”

  

陈亚新当时就头疼了,刚才周耀明吩咐他通知整个院领导集体过来开会,他自然而来就通知了曾毅这位院长助理,谁知道李益善这人如此狭隘,早知如此,自己就不通知曾毅了,反正有他没他都一个样,来了还是个麻烦。陈亚新就看向了周耀明,希望周耀明帮自己转圜一下,毕竟通知是自己传达的,现在李益善较真,自己必须给个解释。

  

周耀明看到陈亚新的求救视线,当下咳嗽了一嗓子,道:“既然来了,那就坐吧!”

  

一把手发了话,李益善也不好再纠缠,而且现在也不是纠缠的时候,只好默认了让曾毅参加今天的会议。

  

曾毅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但不管怎么坐,他都觉得感觉很不对劲,周耀明的那句话,看似是让自己留了下来,但让自己坐下的理由,仅限于是“既然来了,那就坐吧”,这让曾毅很不舒服,我是堂堂正正的院长助理,凭什么参加一个会议,还要如此勉勉强强,倒像是我自己不够资格,然后主动贴上来似的!

  

“李院长说得极是,既然是医疗会议,我看那些没有医疗工作经验的无关人员,就真的没必要参加了!”曾毅冷冷来了一句。

  

李益善放在桌上的手,当时就握了拳,气得浑身颤抖;而脸色最为难堪的就要属刚才拦着曾毅的张副主任了,他是彻彻底底的行政岗,从来没干过一天的医生。就是李益善本人,虽然有着高级职称也是医学专业毕业的,但毕业之后就进入了保健系统,工作内容看似跟医疗有关,但从来也没真正做过一线助医生。

  

曾毅的无关人员是谁,自然就不言而明了。

  

会场的人都是齐齐惊诧,这位曾主任都被打发到档案室去了,竟然还把在老虎嘴上拔毛也不知道底气从何而来。

  

只是李益善今天的这个脸实在丢得大发了,他在暗指曾毅为无关人员的时候,怕是没想到自己会变成无关人员吧!人家曾毅不管怎么,那是中西医双学位毕业,而且进入保健系统之后,做的不是行政工作,而是实打实的保健专家,单论这一点人家来参加这个会议是完全够资格,反倒是李益善和那位张副主任,就有点那么勉强了。

  

周耀明心中一乐,只要李益善吃瘪,他都很开心,当下和着稀泥,道:“既然来了,都帮着给想想办法吧!”

  

曾毅看到李益善目光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但也不怕,他就迎着对方的视线回视着,最后是李益善气得受不了,“啪”一声捏断了手里的红蓝签字笔,然后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众人心道暗自叹气这位院长助理,医院待不下去了。

  

等了有几分钟,会议室的门一开,进来几位白大褂,曾毅一看,认出了那都是医院比较厉害的几位心脑专家,就是荣坚行本人,也是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大家坐!”周耀明指了一下会议室的空余位置,不等这些专家坐下,就急急问道:“梁老的情况如何?”

  

为首的一位专家摇了摇头,道:“情况很不乐观,需要马上进行开颅手术。”

  

身后的另外一位专家拿出一张CT照片,道:“梁老的脑瘤已经很多年了,因为脑瘤位置特殊,既位于重要神经区域,又与脑部主动脉血管相连,摘除的难度极大,而梁老本人也反对开颅,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今天早上梁老的脑瘤血管突然破裂,血造成颅内压升高,以医院。至于脑瘤破裂的原因,据梁老家里的人讲,很可能是打喷嚏的震动导致的。”

  

周耀明直接打断了那位专家的话,道:“原因不急,先说说现在的办法,除了开颅手术外,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

  

几位专家齐齐摇头,道:“必须手术,而且马上就要做,否则一旦引起更大面积的血管破裂,将会造成致命的威胁,那时候就无法挽回了。”

  

曾毅心道这些人既然都知道必须要做开颅手术,那还在这里商量着什么,直接安排就是了,有这商量的工夫,黄花菜都给耽搁凉了。

  

周耀明就把视线投向了李益善,而李益善此时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曾毅有些奇怪,自己这次可没气李益善,只是一台手术,何至于让李益善如此为难呢!

 

荣坚行的话,解开了曾毅的疑惑,他站在后面道:“医院能做这台手术的,只有钟教授,就是临时从军总院、协和来调专家过来,水平也不如钟教授!”

  

曾毅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他在急诊室的时候,医院这些专家的动态,这样做,是为了有急诊室能够及时联系有空档的专家,而荣坚行所的钟教授,昨天晚上离开了京城,据说是被请到某省去做一台很重要的手术,而批准这件事的,正是李益善。

  

“砰”一声,会议室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位黑色面孔的中年大汉走了进来,道:“情况如何?”

  

会议室里的人立刻全都站了起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卫生部的常务副部长梁滨,医院的梁老,正是梁滨部长的父亲。

  

“梁部长,您请坐!”周耀明果然够婆妈的,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他不赶紧介绍情况,还忙着客气呢。

  

果然,梁滨的面色就很不高兴,一挥手,道:“先说情况!”完了他一指李益善道:“益善同志,你来讲!”

  

李益善浑身一个哆嗦,心道自己今天可是闯下天大的祸了,李益善能够当上医院的副院长,后台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这位梁滨梁部长。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梁部长的父亲病危了,正是李益善发挥作用、回报梁部长的的时候,谁知偏偏就是李益善鬼迷心窍,不巧好巧,把钟教授给借调到下面省里去了。

  

“梁……梁部长,梁老的情况非常危……”李益善觉得口里发苦,这话起来,完全没了平是的那种意气风发。

  

周耀明此时道:“梁部长,这次必须进行开颅手术了,根据检查结果,梁老的脑瘤破裂出血,如果不马上进行开颅手术,后果可能……”

  

梁滨是个很有魄力的人,一看在场的几位心脑专家,看专家们意见一致,就道:“那就马上安排手术吧!”

  

周耀明又婆妈道:“手术的风险很大,目前院里能做这台手术的,只有钟教授一人,医院……”

  

梁滨当时大怒,道:“那医院,为什么还在这个会议室里!”

  

这话杀气十足,拿下周耀明的意思显露无疑,吓得周耀明当时腿肚子都转了筋,道:“是……是益善同志把钟教授借调到下面省里去了!”这时候,周耀明要是不狠狠踩李益善一脚,那他就是傻子了,虽然这话说得像是个小媳妇告状,但目的也达到了。

  

李益善的脸色,当时灰色到了极点,大腿忍不住抖了起来,哀求地看着梁部长,道:“梁部长请听我解释……”

  

梁部长愤怒地瞪了李益善一眼,道:“还有哪位专家能做这台手术?马上去请,我亲自去请!”老父亲危在旦夕,这个时候,梁滨没有工夫收拾李益善,但这个眼神可以看出,秋后算账是免不了了的。

  

李益善当时腿一软,差点就瘫倒在地,没了这个靠山,自己可就什么都不是了,他还想再解释一血,却被周耀明一把给挡在了身后。

  

“梁部长,军总院的王教授,还有协和的刘教授,都可以做这台手术,只是两人的水平稍稍逊于钟教授,风险会大一些……”周耀明先把这话讲在了前面。

  

梁滨这时候没有什么选择,等钟教授从下面省里回来,那什么都晚了,找其他专家风险虽大,但好歹有一线希望,他当机立断,道:“马上联系两位教授,请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过来一趟!”

  

周耀明二话不讲,急忙掏出电话联系,而李益善也想着能自我挽救,也是掏出联系,看周耀明联系了王教授,他就立刻去联系刘教授。

  

电话很快接通,只是结果让两位院长都吓白了脸,王教授目前正在进行手术之中,大概还需要五个时才能做完这台手术;而刘教授呢,因为感冒今天在家休息,脑外手术是在刀尖上跳舞的活,以刘教授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无法操刀。

  

梁滨一听两人的汇报,当时一巴掌拍在桌上,眼神极度吓人,连吃了两人的心思都有了,枉自己平时那么重视医院的工作,不管是要设备,还是盖大楼,自己在钱财物上从来都是全力支持,谁知道却养了这么一帮十足的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连自己老父亲的命都保不住,可以想象梁滨这位卫生部长的心里,此时有多么悲愤!

  

一抬头,梁滨沉声道:“各位专家,梁滨拜托诸位了,再想想办法吧,只要能够及时请得来专家,梁滨永远都会记得这一份大恩情的!”要不是走投无路,梁滨怎么可能出这种话来。

  

“梁部长,还有一位专家,能够做这台手术!”曾毅此时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陈亚新,走上前来。

  

救场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都投向了曾毅,心道京城能做这台手术的三大教授,此时全都无法亲临,面对风险如此大的一台手术,到底还有谁能够做呢!

  

梁滨一听,大步往前一步,急急问道:“到底是谁?快讲!”

  

曾毅知道梁滨此时心中焦急万分,也不做任何耽搁,直入主题道:“梁部长,世界脑外领域有‘神手’之称的大专家黄天野大夫,此时正在京城参加一个学术论坛活动,如果能把他请过来的话,梁老的手术就大有希望了。”

  

此话一出,会议室顿时发出一阵轻微的意外之声,黄天野的名字在脑外领域可是如雷贯耳的,现场这么多的心脑专家,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曾毅这一提,大家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黄天野如今正是身在京城,如果能把他请来,那梁老的手术可就万无一失了,论实力,黄天野远在钟教授之上了,那是世界顶级的脑外圣手。

  

周耀明毫不含糊,立刻附身上前,把黄天野的情况向梁滨做了一个简短介绍。

  

梁滨听顿时大喜,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果能由黄天野来做这台手术,安全系数可比钟教授还要有保障呢,他立刻道:“小同志,有把握请到黄大夫吗?”

  

曾毅点点头,道:“梁部长,我跟黄大夫以前有数面之缘,知道他是个医德高尚的人,扶危济困,只是今日情况比较突然,黄大夫匆促接手难免会有些顾虑……”

  

梁滨是什么人,怎么会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当时大手拉住曾毅,感激地道:“小同志,今天只要医院来看一眼,我梁某人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个请尽管放心!”

  

曾毅就道:“事不宜迟,那我马上就联系黄大夫!”手术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曾毅举荐了黄天野,但也不能因此害了黄天野,所以他必须先得到梁滨的一个态度,这是以防万一的事情。

  

拿出电话,曾毅很快就找到了黄天野的号码,正要拨出去,他又想起肖江波那天提的事情,随即又换成肖江波的号码拨了出去。

  

几秒钟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肖江波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道:“曾主任,有事?”

  

曾毅就知道肖江波那边估计正在学术活动的现场呢,便道:“肖总,我这里长话短说,卫生部梁部长的父亲脑瘤破裂出血,现在需要马上进行开颅手术,想请黄大夫过来救个场,你看……”

  

肖江波一听梁部长几个字,就知道曾毅的意思了,曾毅这是有意要送自己一个人情,以曾毅和黄天野的私人交情,完全不需要自己在中间传达的,他当时就道:“曾主任请转告梁部长,我和黄大夫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医院。”

  

曾毅知道肖江波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道:“那就拜托了!”

  

挂了电话,梁滨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同志,情况如何?”

  

曾毅道:“梁部长,黄大夫此时正好在参加学术活动的现场,医院来,活动的组织者会送他过来的!”

  

“好!好好好!”梁滨紧悬的一颗心,终于是稍微是放松了一些,黄天野亲自来做这台手术,父亲的病可就有了大转机。从山穷水尽,到现在有了一线转机,让梁滨的心情多少有些激动,他连道了几声好之后,才道:“太感谢你了,小同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的名字呢!”

  

周耀明立时介绍道:“梁部长,这位是我院的曾毅同志,是从南江省交流过来的一位具有丰富经验的保健卫士,如今担任院长助理一职。”

  

今天事情的一波三折,也把周耀明吓得出了三层冷汗,要不是曾毅站出来推荐了黄天野,李益善难逃一劫,自己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身为担负保健任务的医院,连卫生部部长老父亲的急救手术都无法安排,这要是传了出去,简直就是国际玩笑。

  

周耀明看着曾毅,心道曾毅这下可走大运了,傍上梁部长这棵大树,今后前途肯定光亮得很,这也是李益善自己鬼迷心窍,为了讨好某省的一位专职副书记,竟然把钟教授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外调出去了,这真是倒霉催的。

  

梁滨使劲在曾毅的肩膀上一拍,道:“小曾同志,今天多亏有你了!”梁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冷冷看了李益善一眼,两相一对比,他对李益善的恨意更加深了。

  

李益善此时的腰已经弯成了一只青虾,额上的汗水滴答滴答直往下淌,自己得罪了梁部长,又处处针对曾毅,甚至就在几分钟前,自己还差点把曾毅挡在了会议之外,这件事要是被梁部长知道,自己这次可就要死到不能再死了!

  

曾毅道:“梁部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次如果黄大夫不是身在京城的话,我可能也是无计可施了。现在梁老病情紧急,您看我们是不是先到手术室那边看看……”

  

梁滨一扫会议室的众人,对这些人更加失望了,平时你们是什么样子,我梁某人管不着,但今天我家老爷子病危,你们竟然还有心情坐在会议室里讨论,这笔账,我梁某人可是记下了,周耀明也感觉梁部长的视线不怎么友好,急忙道:“梁部长,手术室那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黄大夫前来就能进行手术了,我这就领过去!”

  

众人才觉得今天实在大意了,当下谁还敢迟疑,急忙簇拥着梁滨就往手术室去了。

  

手术室其实并不远,出了会议室往左一拐,在前面楼道的尽头有一个专用通道,可以直达手术室门口,这主要是方便几位院长过去安排手术、或者是亲自操刀手术。

  

到了手术室门口,众人就站住脚了,手术室是个重要的地方,进入是需要消毒的,不是随便能进的,梁滨关心自己父亲的安危,心中焦急万分,怎么能够站得住,当下道:“到楼下去,我要亲自迎接黄大夫!”

  

对于这个提议,大家自然不好反对,于是又下楼,直奔紧急通道的入口。在紧急通道入口等了有十分钟不到,大家就听到了急促的救护车的声音,随后就看到一辆救护车在前领道,车后跟着一辆黑色的大奔。这辆救护车明显不是医院的车子,但对于医院的情况是非常熟悉的,直接就朝紧急通道入口驶了过来。

  

曾毅认识肖江波的车子,就道:“来了!”

  

梁滨听了就往前一步,等车子停稳之后,就迫不及待上前去了,恨不得这速度还能快一些,这十分钟无疑是他人生中觉得最漫长的十分钟,时间消耗一秒,自己老父亲的生还希望就少一分。

  

奔驰车停稳,肖江波就第一个跳了下来,随后黄天野也推门走了下来,两人能在这么快的时间赶到,已经是很尽力了。

  

曾毅上前一抬手,简短介绍道:“梁部长,这位就是黄天野黄大夫了!”

  

梁滨就一把抓住黄天野的手,道:“黄大夫能够过来,梁某不胜感激!”

  

黄天野和梁滨轻轻一握手,道:“梁部长,现在病情紧急,不是客气的时候,还是抓紧时间先了解病情吧,救人如救火!”

  

旁边的周耀明早已准备好了所有的资料,立刻拿着CT照片,还有各种检查数据上前,道:“黄大夫,这是各种检查结果,请过目!”

  

黄天野拿起CT照片一抖,道:“边走边说吧!”说完,就迈步朝前走去。

  

肖江波跟在人群的后面,几步走到曾毅身后,伸手在曾毅的胳膊上轻轻一拍,他通过这种独特的肢体语言,在向曾毅表达着谢意,他是做医药生意的,如果能够和梁滨这位常务副部长搭上关系,今后的方便之处,那是可想而知的。

  

曾毅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心里有数,然后就跟着众人疾步进入大楼,往手术室而去。

  

黄天野不愧是世界级的脑外专家,没到楼上,他就把手里的这些资料看完了,对于梁老脑部的情况已经了然于胸,深刻印在了心里,当下道:“情况紧急,请立刻安排手术,我还需要病人以往的资料再最后确认一下,请马上拿来!”

  

梁老的资料都是现成的,周耀明立刻就道:“黄大夫,这些都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能送到的手中!”

  

上楼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就有人把梁老这个病以往的所有资料送到了黄天野手中,并且做着细微之处的介绍,免得黄天野有什么漏看的地方。

  

黄天野看了有五分钟左右,看完所有资料之后,再次倒回来重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就把资料一放,道:“准备手术吧,我需要两名助手!”说完,他把自己的外套,以及手上的腕表一摘,全都放在了曾毅手中,然后朝手术室大门走了过去。

  

医院立刻安排了脑外水平最高的两名专家跟了进去,担当黄天野的助手。隔着手术室的玻璃,众人能看到黄天野进去之后,站在隔离带进行消毒,有护士上前递上手套、帽子,并且帮黄天野扎上手术服,等黄天野走进手术室内部,众人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梁滨的表情此时有些凝重,站在那里轻轻地跺了一下脚,这个动作,显示出这位大部长的内心,此时还是有些担心焦虑的,毕竟里面躺着的,是自己生死未卜的老父亲。

  

曾毅此时道:“梁部长,黄大夫是世界级的脑外专家,他看完病情资料后什么都没有讲,这应该是胸有成竹!”

  

这让梁部长的担心稍稍去了几分,心道曾毅这话讲得没错,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的话,黄天野肯定会提前说明的,他什么都没讲,就明他对这台手术是有着十足把握的。

  

梁滨这才回过头,看着跟黄天野一起过来的肖江波,他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记不起来是谁,于是道:“小曾,这位是……”

  

曾毅立刻就道:“梁部长,这位是江波医药的董事长肖江波先生,江波医药是这次脑外学术活动的组织者,黄天野大夫能够前来京城,就是受肖总邀请而来。

  

梁滨就朝肖江波仲出手,道:“肖总,感谢!”

  

肖江波仲出双手,抓着梁滨的手大力一握,道:“可不敢,不敢当!梁部长,今医院的刘院长,他来参加活动的时候,正好带了一台救护车,要不是有这台救护车负责开道,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站在肖江波身后的一位中年人,此时就疾步上前弯着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梁滨的手,谦卑地道:“梁部长,医院的刘喜贵,刚才听肖总一讲情况,我不敢怠慢立刻亲自在前开道,好在我平时对这一片的路况比较熟悉,没有耽误了大事!”

  

“辛苦希贵同志了!”梁滨对刘喜贵十分客气,不管怎么,今天老爷子要是得救的话,这些人都是有功有恩的,但在他的心中,还是对众人有个比较的。

  

要说功劳,黄天野那肯定是首功,老爷子如果脱险,全赖黄天野的神手医技;其次是曾毅的举荐之功,要不是他认识黄天野,知道黄天野在京城,那自己这位大部长今天可要坐困愁城了;再其次,就是肖江波了,曾毅打电话的时候,自己就在当场,是肖江波把黄天野请到了京城,又是肖江波把黄天野请到了医院;最后才是刘喜贵。而这几人的态度,却是各有不同:黄天野根本不和自己客气,直接先救人;而曾毅则把功劳推给了身在京城的黄天野;肖江波也是“不敢当”,把功劳又推给了刘喜贵;唯独刘喜贵,则生怕自己不知道他的功劳,一番卖弄。这样的表现,梁滨心里立刻就高下立判了,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欠别人的人情呢,就算不讲,他心里也会有数的,但讲得太直白了,反倒就显得太功利了,这说明今天的行为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从我梁某人这里得到好处。

  

梁滨和肖江波、刘喜贵寒暄了两句之后,就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着消息,他又看了曾毅一眼,心道这位年轻人很不简单,既和黄天野这样的世界级医学专家保持着良好的私人交情,又结识到了肖江波这样的医药企业家,在卫生系统内,这样的人很少见。

  

再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失魂落魄的李益善,梁滨就气不打一处来,组织上给了李益善这么好的条件,让你身居要职,专职负责保健工作,结果到了关键的时刻,反倒是无计可施了,既联系不来专家,又想不出应急措施,只能让老子眼睁睁等着老爷子烟气,那要这种废物何用!

  

脑外手术是个精细活,众人陪着梁滨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两个多时,里面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梁滨的脸色重新焦虑了起来,站在那里有些心浮气躁的样子,果真是父子情深。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有人急匆匆从楼梯间走了出来,道:“梁部长,许部长和部里的其他几位领导都过来了!”

  

梁滨担忧地看了一眼手术室的大门,随后一正形色,道:“我们去迎一下!”

  

话音刚落,那边的电梯门一开,许盛容率先迈步走了出来,老远就朝梁滨伸出手,一脸的关切之色,几步走上前来,道:“梁滨同志,梁老的情况现在如何了?是否已经脱离了危险?还有什么需要部里支持?”

  

许盛容一连三个问题,让梁滨心里有些感动,虽然平时大家在工作上难免会有些摩擦,但许盛容今天本来是要去下面检查情况的,在得知自己的事情之后能第一时间带着大家赶过来,同僚之谊表露无遗。

  

“盛容部长,谢谢你能来!”梁滨握住许盛容的手,一时之间竟然讲不出话来,他这威风八面的部长,在面临老父亲生死存亡的时候,才得知在死神面前,谁都抖不起威风来。

  

许盛容在梁滨的手背上轻轻一拍,道:“吉人自有天助!我相信梁老这次一定能挺过这关的,我们就站在这里,陪着一起等着梁老手术成功!”

  

“是,梁老那么慈祥和蔼的人,是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卫生部的几位领导,全都纷纷劝慰了两句。

  

安慰了一番,许盛容就站在这里,听着周耀明汇报梁老的病情,以及手术的情况。

  

当着整个部领导的面,周耀明当然不敢提起钟教授被外调的事情,只了今天为梁老主刀的大夫,是大名鼎鼎的“神手”黄天野。

  

许盛容听完之后,道:“务必要用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设备、最好的药,来保证梁老的安危。对于手术之后的安排,也要考虑周全,想到最细、做到最好!”

  

周耀明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按照许盛容的指示去办,要尽全力保证梁老的生命安全。

  

许盛容也就不再讲话,跟着大家一起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眼光扫过人群,他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曾毅,于是一招手,道:“小曾,上前来!”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别周耀明当场惊得嘴巴都合不住,就是梁滨这位副部长,也是极度意外,谁也没有想到,许盛容部长竟然会认识曾毅。

  

叹为观止

  

这一刻,医院的人就全都明白了,难怪曾毅年纪轻轻就会医院的院长助理,还提了堂堂的正处级别,原来这是许部长的关系,在卫生系统内,这可是通到天了!

  

李益善这次死定了,不死也得死了!

  

大家心里全都冒出了这个念头,如果仅仅是把钟教授外调,或许李益善还不至于一定要死,但再加上打压许部长看重的人,那就一定要死了,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众人用余光看过去,发现李益善站在那里,浑身像是筛糠一样抖得不停,惶惶如丧家之犬,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威风。

  

曾毅就走上前去,道:“许部长!”

  

许盛容微微颔首,面色凝重地问道:“小曾,对于梁老的情况,你是怎么看的,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一问,合不住嘴巴的人就更多了,乖乖,许部长在清楚了病情之后,竟然还要向曾毅这位助理再次询问病情,这是什么情况,而且还问曾毅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这是为什么,难道曾毅的诊断和水平,比院里的专家还要厉害吗?

  

曾毅还没开口,周耀明抢先道:“许部长,今天为梁老主刀的黄大夫,就是曾毅同志请来的,要不是他请来了黄大夫救场,今天梁老的手术可能就无法来安排了!”

  

这个时候,周耀明必须得狠狠把李益善踩一踩了,否则曾毅一开口,把这段时间院里的情况讲出来,自己可就不妙了。欺压曾毅的是李益善,这话没错,可自己对曾毅的处境漠不关心,未尝不是一种默许和推波助澜。

  

许盛容像是根本没听到周耀明在讲什么,视线始终放在曾毅的身上,这让周耀明心中非常惶恐不安。

  

曾毅道:“梁老的情况主要是拖得比较久了,加上今天的血管破裂出血,导致不得不进行手术治疗。不过手术也有好处,一劳永逸,黄大夫的脑外手术水平是世界级的,由他来主刀,相信梁老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许盛容微微颔首,他对曾毅的分析是非常相信的,要是没有十二分的本事,曾毅能让翟老如此信任吗,他道:“还有什么需要注意和防范的地方?”

  

曾毅道:“手术后有一段的观察期,这段时间非常关键,必须采取一些措施来保证手术的效果,提高梁老的自我恢复能力。”

  

许盛容就转向梁滨,道:“梁滨同志,我向推荐一位好大夫吧,就是眼前的这位小曾同志!别看他年纪小,但在梁老的术后恢复上,相信是一定能帮上忙的!”

  

现场的下巴立时掉了一地,让许部长大力举荐,这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有没有搞错!

  

梁滨心中也是惊诧万分,他对许盛容的风格还是有所了解的,要不是有十成的把握,许盛容是绝不可能做这个推荐的,看来这位曾毅的医疗水平一定非同凡响,他道:“盛容部长大力推荐,让我不胜感激,在术后恢复的事情上,我会和小曾保持沟通的!”

  

许盛容点点头,也就不和梁滨什么了,转而低声问着曾毅:“小曾,在医院的工作还适应吧?”

  

周耀明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把视线投向曾毅,不停地打着眼色,示意曾毅不要乱讲,今天只要曾毅的嘴稍稍那么一歪,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医院工作的经验,这段时间主要是到一线去了解情况,周院长和一线的同志对我都很关照!”曾毅讲了一句,他不可能把这些院领导都得罪光,那自己可就从势单力孤,变成孤家寡人了,倒不如送周耀明一个人情,换得他以后对自己工作支持。

  

周耀明松了口气,曾毅特地提了他,他就算是过关了,感激地看了一眼曾毅,周耀明转身悄悄抹了把汗,太玄了!自己想着曾毅可能有点来头,但没想到来头会这么大!

  

许盛容是什么人,立刻就从曾毅的话里听出了不同的意味,官场上的话,每一句都是含有蕴意的,一线的同志对自己关照,那就是上面的领导对自己不关照。只是许盛容也没有讲,而是用一种冷淡的目光,从医院每一位院领导的脸上扫过。被许盛容视线扫过的人,顿时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然后直窜脑门,定力不够的,牙齿已经忍不住要打寒颤了。

  

挨个扫过之后,许盛容道:“了解情况也是一个必须有的过程,希望在熟悉情况之后,能够尽快投入到正常工作之中去!”

  

周耀明又道:“请许部长放心,我们一定会在曾毅同志的工作上给予全力帮助的,以老带新,这是我们医疗战线一贯的优良传统!”周耀明这是投桃报李,话虽然是对许盛容讲的,但其实是要告诉曾毅,你的那个以老带新的方案,我会全力支持的。

  

许盛容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而且眼前时机也不对,他索性就闭口不语,背手站在那里等着手术室里的情况。

  

十分钟之后,手术室门口的信号灯一灭,就有人道:“手术结束了!”

  

随后就看护士举着吊瓶,推着滑轮床从里面走了出来,有人赶紧过去帮忙打开了手术室外面的大门。

  

“病人需要在无菌病房观察,请不要靠近!”护士提醒了一句,就推着病床快速离开,直接进了隔壁的无菌观察室。

  

梁滨的两只大手就抓在了一起,他心里焦急想知道的,是手术的结果。

  

此时手术室大门再次打开,走出来的是黄天野,以及医院的两位专家,黄天野神色有些疲惫,而另外两人则是精神振奋。

  

“手术非常成功!”一位专家立刻宣布了结果。

  

另外一位专家也不甘于人后,补充道:“黄大夫的水平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光成功摘除了梁老的脑瘤,而且把滞留在梁老头部多年的那块弹片,也顺利取了出来,非常成功!”

  

手术室门口的走廊中,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个手术的成功,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梁滨同志,可以放心了!”许盛容向梁滨表示祝贺。

  

“谢谢,谢谢!”梁滨一一道谢,最后抓住了黄天野的手,大力晃动着,道:“黄大夫,太感谢了!”

  

黄天野还是那副比较沉稳的样子,道:“手术虽然成功了,但关键还要看术后的恢复,在这一点上,我就无能为力了。梁部长可以多咨询一下曾毅曾大夫,他的用药水平,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三振出局

  

先有许盛容这位大部长的亲自推荐,再有黄天野这位医学神手的全力举荐,现场的人再次震惊,大家之前以为曾毅只是有通天的关系,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实在是错得非常离谱,这曾毅在医学上的造诣,怕也是登峰造极了,否则怎么可能会让许部长和大神手联手推荐呢!远的不说,就说医院吧,里面是专家遍地、权威林立了,可也没有一个人,能有这份荣光吧!

  

大家此时再看曾毅,目光就有些羡慕和畏惧了。说到底,医院这种地方,如果仅仅是有人脉、有靠山,是不一定能让那些大专家、大权威们心服口服的,毕竟这是医疗系统,具体到实际,还是要看你的医学功底和资历的。

  

现在有了许盛容和黄天野的力捧,曾毅的实力已经是毋庸置疑了,就算是有人心里还有一丝的怀疑,那也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了。

  

黄天野此时做了个解释,道:“曾大夫的水平,我以前是亲眼见过的,令我十分佩服,不仅如此,就连东江中医界的黄灿黄老先生,也是赞赏不已,还专门请了曾大夫到东江医大去做演讲。”

  

医院的领导们,就有些站不住了,连带着脚心都开始冒汗了,这真是太被动了,如此重要的事情,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打听到。黄灿黄老在国内中医界的名气和地位,可是丝毫都不亚于医院的顾老,能被黄老专程请到医学院去做演讲,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荣耀了。

  

看来人家的这个中西医双学位,还真不是盖的,在西医方面,人家请得动黄天野这样的大圣手;在中医方面人家又能与泰山北斗一样的黄灿比肩。

  

而看李益善大家心里就不由叹气了,这李益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的那个高级职称,完全就是个面子货,要不是身居医院副院长之职,他的真医院的实习生都比不过。

  

梁滨听了黄天野的解释,再次抓住曾毅的手,道:“小曾,那就全拜托给你了!”

  

说实话在今天曾毅站出来举荐黄天野的那一刻,梁滨对曾毅心里是非常感激的,但也不是没有戒备之意,这是大人物的通病了。他认为曾毅这么卖力帮忙,虽然嘴上说得客气,但肯定也有讨好自己这位大部长的意思,只是在许盛容叫破曾毅名字的一刹间,梁滨才知道自己错了,人家早都认识许盛容,完全没有必要刻意讨好自己这位副部长。

  

曾毅今天举荐黄天野让老爷子转危为安,却不是为了讨好谁,这让梁滨再今高看一眼,同时在心里暗暗做出决定,以后有合适的机会,自己可千万不能忘了这位大恩人呐。

  

许盛容对接下来的术后治疗,再次做出重要指示,宽慰了梁滨几句之后,就带着部里的其他成员离开了医院。

  

大家在手术门的门口站了有将近四个小时,都是人困马乏,尤其是黄天野,他仓促接手这台手术,神经紧紧绷了好几个小时,此时真的是疲惫到了极点。

  

梁滨虽然很担心观察室里的老父亲,但还是提出邀请,要请黄天野吃顿饭再走,当然了,医院的食堂里简单用点饭了,现在梁滨的老父亲就躺在观察室里,他不可能扔下自己父亲不管,跑到外面去请黄天野吃饭的。

  

黄天野就道:“梁老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我知道梁部长的心此刻肯定还是悬着的,所以还是抓紧进行下面的治疗吧,吃饭的事情不急,梁部长不用这么客气的!”

  

曾毅此时道:“梁部长,我去送送黄大夫他们?”这算是帮梁滨找了个台阶下,不至于太失礼,毕竟人是曾毅请来的,曾毅去送也是合情合理的。

  

“小曾,你还是抓紧主持研究一下梁老术后恢复方面的用药方案,黄大夫他们,就由我来安排吧!”周耀明这次一点都不糊涂,又从曾毅的手里接过这件差事,由他这位院长亲自去送,规格也不算低。

  

医院的心脑权威专家和曾毅制定术后方案,医院的几位领导就一起去送黄天野。

  

李益善站在那里,想过去向梁滨解释几句、求个饶,但看到梁滨的脸色,他就忍不住两腿打颤,最后一咬牙,也跟着院领导一起下楼去了。此时去解释,只能是迎上梁滨的怒火,把自己烧个飞灰湮灭,倒不如先缓一缓,等到梁老脱离了生命危险,那时候相信梁部长的情绪一定能平稳很多,自己再次好好求饶,说不定能逃过这一劫。

  

到楼下送走黄天野几人,院领导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今天这一关,好险是混过去了,接下来就要看梁老能不能挺过来了,要知道有很多接受开颅手术的患者,手术很成功,但最终却没能清醒过来,所以现在还远不到彻底放松的时候。

  

众人也很困乏,但一想到梁部长还在上面,就不敢松懈,决定返回楼上,亲自参与术后治疗的安排与布置。

  

正要转身,王副院长的眼睛比较厉害,一医院的大门,于是就道:“顾老来了!”

  

大家回头去看,心道这可不就是顾老的车子吗,大家紧绷的心不由又松了几分,有顾老出马,相信梁老挺过这一关的希望就很大了。顾老在术后治疗上很有一套办法,以医院接受了此类手术,术后的恢复方案,都是由顾老来负责制定的,效果出奇地好。

  

周耀明疾步下了台阶,几乎是以小跑的速度过去,帮顾益生打开了车门,道:“顾老,可算把你给盼来了,你这一来,我的心里就有底了!”

  

“有顾老出马,相信梁老一定能顺利苏醒的!”李益善也凑上前来,说了句恭维的话,自己在部领导面前失了势,但如果能笼住这些大权威、大专家,还是有翻盘希望的,毕竟自己是保健系统的,保健系统离了这些专家,可就玩不转了。

  

顾益生迈步下车,对于两人的话置若罔闻,直接问道:“梁老的情况如何?”

  

周耀明就道:“现在手术已经成功结束了,接下来就看术后的恢复情况了。”

  

顾益生“唔”了一声,跟着众人往楼里走他上午去执行一个保健任务,中途得知梁医院,形势非常危急,在匆匆结束了保健任务之后,他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到现在也是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进了大楼,顾益生突然问道:“听院里的医生讲,最近院里打算要在急诊部门加强‘以老带新’的力度?”

  

周耀明就道:“院里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但具体方案还在研究当中!”周耀明没敢把话说死,他还没弄清楚顾老那天怒气冲冲到急诊室找曾毅的原因呢,虽然这件事肯定要办,但不能在顾老面前讲。

  

“顾老,这件事是一些不了解我院实际情况的年轻同志提出来的,我本人是持反对意见的。我院的很多专家,平时保健任务繁重,怎么可能有时间来参与这件事情呢。虽然培养后备力量非常重要,但完全可以想其它的办法嘛!”

  

李益善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据他了解,院里的不少大专家都是反对这件事的,别的不讲就说顾老,平时忙到医院露一次脸,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和时间来参与这件事呢。上次顾老怒气冲冲去找曾毅,据李益善的分析,很可能就是因为以老带新的事情,所以在这个时候,李益善更要坚决地和院里的大专家们站在一条线上,争取专家们的支持。

  

“李院长说的其它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呢,说出来也让我顾益生见识见识嘛!”顾益生当时眉头一沉,目光直视李益善。

  

李益善脸色一滞,嘴巴张大了讲不出话来,他就是随口一说,哪有什么现成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个……我想可以如此……”

  

没等李益善讲出话来,顾益生直接抬手打断,然后看着周耀明,道:“周院长,如果院里要搞‘以老带新’,我顾益生一定会第一个带头响应!”

  

周耀明意外至极,不过只是转瞬间,他就说道:“顾老不吝提携后进,实在是名家之风范,令人钦佩,我代表院领导班子,感谢顾老您对院里工作的支持。

  

小道消息害死人啊!

  

大家就都看着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红的李益善,其实不光是李益善,大家之前也都以为顾老那天去急诊室,肯定是对这个“以老带新”的事情有很大意见呢,谁知道事情却恰恰相反。

  

只是李益善也太倒霉了,这一天之内,先是得罪了自己的大后台梁滨部长,现在想拍顾老一个马屁,还拍得自己鼻青脸肿。大家就有意无意,与李益善保持了一段距离,心道自己可不能沾上这种晦气啊,这简直要倒八辈子血霉。

  

上楼到了观察室的外面,就看到了梁滨,梁滨向顾老伸出手,道:“顾老,辛苦你了!”

  

“梁老的情况,之前我也是了解过的,过来希望能帮上一点忙!”顾老跟梁滨一握手,转而问周耀明,道:“术后这一段,现在是谁在负责,有没有拿出方案来?”

  

周耀明道:“暂时由曾毅同志来负责主持!”

  

顾老有些意外,前几天院里还拼命在打压曾毅呢,医院,情况就发生了大变了呢,他道:“小曾的水平,我是知道的,由他来负责梁老的术后恢复,我就放心了!”

  

大家又是一惊,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位推荐曾毅的大人物了,其中不仅有卫生系统的最高领导,还有西医脑外的圣手,现在又加上中医的泰斗,这曾毅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竟然能够同时认识到这么的大人物,还让大家都对他大力举荐。

  

周耀明就道了一句“今天多亏有曾毅同志在,是他及时请到了在京参加学术活动的脑外专家黄天野黄大夫,黄大夫的手术非常成功。”说这话的时候,周耀明仔细观察着顾益生的脸色,看顾益生微微颔首,他才放了心,看来所谓的小道消息,绝对是假的了!

  

正说着呢,旁边的医务室门一开,曾毅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医疗建议书,本来是要向梁滨汇报的,不过看到顾益生来了,就赶紧过去,道:“顾老,我这里拟了一个方子,不知道是不是妥当,你给把把关吧!”

  

顾益生也没客气,接过来就看了起来,一看也是有些赞叹曾毅这张方子的思路,其实与自己的思路是一样的,同样是扶阻固本、益气活血,而且兼有醒脑开窍、促使病人苏醒的功效,但在用药上,曾毅却比自己更加独到之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曾毅的方子与顾老之前常用的方子,虽然从外面看,其中的药材组成有八成是一样的,好像没有什么大区别,但不同的那几味药,再加上分量的重新配伍,却显示出了一位医者的功底。

  

把医疗建议书交还给曾毅,顾老道:“小曾拟的这个方子,经过我的再三斟酌,已经是增无可增、减无可减、面面俱到了,就按照这个方案来吧!”

  

顾老的这句话,无异于是最高的褒奖了!在场的人无不诧异,要知道顾老平生用药最是稳健,每次开方遣药,都务必做到小心仔细,所以一生用药几乎从没有出过差错。而现在他竟然从曾毅的方子中挑不出任何一丝毛病,可见曾毅的用药水平,已经不在顾老之下了。

  

梁滨听了顾老的话,再无疑虑,道:“就按照这个方案来进行吧!”

  

周耀明立刻安排专人去抓药,医院抽调来最有经验的医生和护士,对梁老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控,以防止发生意外的情况。

  

梁老的手术非常成功,虽然送来的是非常危急,但在一天之后,梁老的意识就恢复了清醒,医院领导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术后能够快速苏醒,说明这病已经好了一大半。

  

医院组织人手过来,为梁老做了神经反射、记忆测试、逻辑判断等方面的检查,最后得出结论:梁老的脑部组织,几乎没有因为这次的手术而受到伤损。事实也证明,黄天野能够被称为“神手”,誉满全球,绝不是浪得虚名,这份水平,是医院钟教授所达不到的。

  

在黄天野离开京城之前,曾毅再次邀请他过来,为梁老的情况做了一次判断,医院方面一致:此次手术非常成功,一劳永逸地解决了梁老的脑瘤痼疾。

  

院长办公会上,周耀明终于摆脱了婆婆妈妈的性格,直接批准了曾毅提交的“以老带新”方案,要求在急诊部门坚决贯彻执行,切实提高急诊部门的诊断水平。

  

常务副院长的位子是空着的,医院那天开始,李益善也请了病假,回家养病了去了,至今已经是很多天没有露面了。

  

下了会,周耀明叫住曾毅,笑呵呵道:“小曾,今天梁老已经转进了护理病房,你跟我一同前去探望吧!”

  

曾毅就点了头,道:“好的!不过这仓促之间,我什么也没准备!”

  

周耀明道:“你是梁老术后恢复阶段的主治医生,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准备,跟着我过去就可以了!”

  

曾毅就知道周耀明肯定有所安排,也就不再说什么,道:“那我现在就陪周院长过去一趟吧!”

  

周耀明的心情此时无疑是很好的,梁老的手术十分成功,就算有点过错,但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自己在梁部长那里已经是过关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李益善这次犯了大错,就算躲过一劫,医院里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少了个叫板的,周耀明终于是感受到一把手的权威,心情又怎么能不好呢。

  

出了会议室,周耀明领着曾毅进了自己办公室,从办公桌下面一提,就拿出两个精致的礼盒,果然是早有准备。梁老现在进入康复期,作为梁部长的下属,理应去看望,这是个正常的人情往来,并不在于你礼物的多少贵重,而在于你的人情到不到位。

  

曾毅就拎着礼盒,跟着周耀明一起往梁老的病房去了。

  

出了电梯往左一拐,就是梁老的病房,两人走过去,发现房间的门开着,正纳闷呢,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声音。

  

“李益善,我家老梁平时待你不薄,你能医院当上这个院长,扪心自问,是谁帮你讲的话!可你是怎么对待我们梁家的!老爷子现在不想见你,你给我走,上次你没害死老爷子,现在打算气死他老人家是不是!”

  

里面的人说到这里,似乎十分生气,只听传来“砰砰砰”几声,像是什么东西在掉在了地上。

  

随后病房的门大开,只见李益善极其狼狈地逃了出来,人刚出来,几盒价值不菲、包装奢华的礼品也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差点就砸在了李益善的脸上。

  

周耀明的汗就下来,都说梁部长的夫人脾气大得很,看来此话不假,不过看着李益善这个倒霉样,周耀明心里还是十分舒畅的,心道自己要是晚来一步,可就看不到这出精彩好戏。

  

最后一件礼品被扔出来,里面传来梁夫人的怒喝:“滚,带着你的东西去中西省吧!”

  

周耀明差点没笑出来,梁夫人这句话可是太毒了,李益善上次把钟教授外借,正是要去中西省,为那位专职副书记的老娘,做一台可做可不做的手术!

  

寿礼

  

“曾毅,最近有没有时间?”秦一舟在电话里呵呵笑着

  

曾毅就笑道:“秦主任相召,就是有再重要的事,也得先放到一边去。”

  

“如果有空的话,就请到西苑来走一走嘛,你好像很久都没来乔老这里了!”秦一舟在电话里发出邀请。

  

“那我明天上午过去,秦主任合适不合适?”曾毅问着,秦一舟邀请自己去西苑,肯定没别的事情,是邀请自己为乔老把把脉,距离上次自己去给乔老把脉,也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秦一舟稍作考虑,道:“好,那就明天上午。”

  

曾毅道:“我一早就过去!”

  

“行,那就不打搅的工作时间了,明天见面再聊吧!”秦一舟电话里客气了几声,就笑着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曾毅走出办公室,到隔壁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就推门走了进去,道:“陈主任!”

  

这是院办主任陈亚新的办公室,他抬头到是曾毅是进来了,当时就从椅子里弹了起来,然后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满面笑意,热情道:“是曾助理,快请坐,快请坐!也是,我们办公就隔了一面墙,也没几步路,有什么事喊一声我就过去了嘛,怎么还劳你亲自过来呢!”

  

曾毅摆摆手,道:“陈主任客气了,你是咱们院里的老同志,我应该多来向你请教的!”

  

“曾助理,坐下嘛!”陈亚新指了指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然后又麻利跑去沏了壶茶,道:“曾助理,喝口水吧,我这里的茶叶比较普通,可不要嫌弃呐!”

  

本来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曾毅打算说完就走的,但陈亚新这么一讲,他反而不好走了,自己这一走,倒像是嫌弃人家的茶叶不好,体制内就是这点不好,句句话都有玄机。曾毅只好坐了下去,道:“我这人也不懂茶,只要有个味就行了。”

  

前段时间,陈亚新可是躲着曾毅走的,跟曾毅说句话他都觉得多余,但现在却不同了,见到曾毅他比见到周耀明还热情几分,实在是形势不同了,曾助理在卫系统那可是通了天的人物。

  

先有许部长支持,再救了梁部长的老父亲,有这么扎实的关系摆在那里,放眼整个卫生系统,谁要是还敢跟曾主任拧着干,那就纯属是自杀行为了。

  

看看李益善的下场吧,听说部里领导已经通过气了,决定要拿下李益善,现在摆在李益善面前的,无非就是好坏两个结局了:好的结局呢,就是冷板凳坐到退休;坏的结局呢,就是一撸到底,彻底无权无势。昨天李益善还威风八面呢,今天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血的教训就摆在眼前,陈亚新可不敢不重视!

  

坐在那里闲聊了两句,曾毅道:“陈主任,明天上午我有点私人的事情要办,向你请个假!”

  

陈亚新就连忙摆手,道:“曾助理言重了,我这个办公室主任,就是起个上传下达的作用,曾助理有重要的事情去忙,尽管去就是了,周院长要是问起的话,我一定会帮解释清楚的。”

  

医院的规定,院领导以及下面部门的负责人要是不来上班,或者外出活动,是要提前到院办进行说明报备的,但这个规定基本相当于是摆设,试问几位副院长要出门,陈亚新这个办公室主任又怎么敢拦着,所以往往都是说走就走,事后除非是周耀明过问,否则也没人会追问的。

  

出于对制度的尊重,曾毅特意过来向陈亚新做一个说明,这让陈亚新挺感慨的,心道曾助理这人真不错,对自己这些老同志还是非常尊重的,自己以前真是老眼昏花,竟然没看出曾助理还有如此大的人脉。

  

聊完正事,曾毅就起身告辞,陈亚新把曾毅送出办公室,笑着道:“以后再有什么事,曾主任喊我一声就可以了!”

  

曾毅跟陈亚新客气两句,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陈亚新一直着曾毅走了进去,才返身合上自己的门。

  

第二天早上,张杰雄派了辆车,直接送曾毅去了西苑。

  

到乔宅门口的时候,秦一舟已经等着了,看到曾毅的车子,心道曾毅和翟家的关系可不是一般深,他看曾毅下了车,就笑着上前两步,道:“一段时间没见,你可是更加精神了!”

  

曾毅笑着道:“主要是京城的风水好,把人都养精神了!”

  

秦一舟哈哈一笑,曾毅这句话也是反过来夸了自己一句,自己是一直待在京城的,这精神头岂不是更好,他一抬手,道:“走,进去话吧!”

  

乔老院里的布局,和以前比起来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如今天气渐热,院里的植物都是郁郁葱葱的,还特意搭了个凉亭,上面爬满了葡萄树的蔓藤,一串串青涩的葡萄垂下来,特别有田园之风

  

“来,先到屋里坐一会吧!乔老出门散步去了,知道你要过来,特意留我在家!”秦一舟笑着把曾毅领进端前的屋里坐下,乔家的保姆就送上水果茶点。

  

“在京城的工作生活还都习惯吧?”秦一舟问到。

  

曾毅点点头,笑道:“比在南江的时候轻松多了,以前做管委会的主任,成天有操不完的心,现在好了,按时上班,按点下班。”

  

秦一舟笑了起来,道:“我怎么听你的话,反倒有点不满意呢!不过也是,你这么年轻,让你整天朝九晚五,确实有点憋闷了,不如在下面自在啊!”

  

“知我者,秦主任也!”曾毅呵呵笑着。

  

此时院门一响,两人透过敞开的大门望去,就看到乔老背着手走进了院子,背后跟着一名工作人员,当下两人就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小曾来了!”乔老的心情不错,看到曾毅微微一颔首,脸上带着笑意,道:“又让你跑一趟了,屋里说话吧!”

  

到屋里坐下,曾毅就先进入正题,拿出一个号脉时用的腕枕,然后坐在那里帮乔老诊着脉。

  

乔老随口问道:“翟老的身体,最近还吧?”

  

曾毅一边把脉,一边点着头道:“吃得好,睡的香,这段时间有了谦高解闷,翟老的胃都长了呢!”

  

“那就好,没有他这尊老杀神在那里镇着,还真是不行!”乔老呵呵笑着,他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对于曾毅的回答并不放在心上,他心里很清楚,就算翟老的身体状况不好,曾毅对自己也只能说好,不能说坏,就如自己前年的时候明明病得就剩一口气了,但除了医疗组的人知道,外面几乎是毫无消息。

  

不过,看曾毅轻松的表情,乔老相信翟老的身体状况是极好的,现在曾毅这位神医天天就住在翟家,有他贴身负责,相信翟老再活个十来年,都完全不是问题。

  

乔老叹了口气,道:“可真是羡慕翟老,不像我们家的那几个崽子,一个个躲出去十万八千里,都快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忘了!”

  

曾毅笑了笑,并不搭话,而是专心地把自己的脉,其实他知道,事实并不像乔老所的那样,乔家一直有个很好的传统,不管再忙,家里人每周都会过来举行一次家庭聚会,但要像谦高那样整天待在翟老身边,确实是不可能。乔家的人丁特别兴旺,如今第三代中比曾毅年龄大的都有,正是到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怎么可能过来挨老爷子的训呢。

  

不过,最近也传出消息,是乔老的二子乔冠东很可能要到地方去了,这可能是乔老的意思,因为乔家成员在中枢过于集中了,这未必是好事。

  

把完脉,乔老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并不需要专门吃药来调整,曾毅就讲了讲平时都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秦一舟在旁做着记录。

  

正事做完之后,乔老兴致不错,邀请曾毅进了自己的书房,他最近写了几幅字,自己感觉非常不错,所以让曾毅也一起品评一下。

  

曾毅不仅在书法上造诣很深,而且对于古代的轶闻典故相当熟稔,进去看了乔老写的字,几乎就能推断出乔老写字时的想法,所做的点评,并不是全部赞扬,有不足之处,他也会委婉提出,但每句点评都能击中题意,戳中乔老的得意之处。

  

这让乔老大为高兴,有一种顿生知己的感觉,写字最怕的是什么:一是不懂装懂,所做的点评,全是华丽辞藻堆砌,半点切不中题意;二怕一知半解,不能完全领会到书写者心中当时的那种妙意,这就好比是做了一桌子佳肴,而食客却不懂欣赏,厨子的心里又怎能好受。

  

“我平生最自负的就是书法了,外面那些所谓的书法名家,能入我眼的,不过两三位而已!”乔老哈哈笑着,拿着杯子喝了口水,然后道:“不过,小曾可以能排在他们的前面,今后能与我纵论书法的,又多了一人!”

  

“乔老谬赞,我刚才不过是胡乱说的!”曾毅客气着。

  

乔老眉毛一竖,道:“你这么讲,难道是我的字也是胡乱写的吗!”

  

话音刚落,书房门口传来声音,道:“说老爷子的字是胡乱写的,我看还没有人会有这个胆子吧!”

  

曾毅回头看去,发现是中办主任李钊雄,就道:“李主任!”

  

李钊雄呵呵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小曾!老爷子,又在展示自己的书法了吧?”

  

乔老冲着桌上的几幅字,道:“小曾点评我的这几幅字,全都说中了妙处,却非要学别人那些客套废话,硬说是胡乱讲的,当我这么多年的书法白练了吗!”

  

李钊雄一笑,道:“明知小曾是在客套,老爷子还要生气,岂不是和小曾一样了吗?”

  

乔老一想,当时哈哈一笑,道:“算你有理!”

  

“正好,趁老爷子现在兴致不错,我向你求副字吧!”李钊雄就走到了书桌跟前,道:“老人家的生日就快到了,领导要前去祝寿,正发愁要送什么礼物呢,还是送字最好!”

  

乔老一听,就道:“不行,到时候我也要过去的,拿我的字不合适。”

  

李钊雄已经铺开了纸,听乔老这么讲,只得苦笑道:“老爷子不会也准备了一幅字吧!”

  

乔老点点头,道:“能拿出手的,也只有字了!”说完,乔老突然眼神一亮,道:“有了,可以让小曾来写嘛,他的书法水平,可不在我之下。”

  

“不行不行,这万万不行,不合适!”曾毅急忙推辞,他被乔老的这个提议吓了一跳,要知道李钊雄嘴里的领导并不是别人,而是严旭东同志!严旭东同志要去向老人家去祝寿,却拿出一个毫无名气人写的字,这像什么话呢,他主动建议道:“容道一容大师的字,也是非常不错的,海内外都有很高的评价,不如就请容大师来写吧!”

  

容道一就是南云医学慈善基金成立时,那位慷慨解囊的书法大师,最后还拍走了曾毅的那副字。

  

乔老就冷哼了一声,脸色不悦,似乎是看不上容道一的字。

  

李钊雄道:“在书法这个领域,老爷子可是自视甚高的,能让老爷子亲自推荐,小曾可是很了不得,看来这幅字,非得由你来写不可了。”

  

曾毅还是直摆手,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我看行!”乔老一捧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浮沫,道:“名气这个东西,我看虚滴很,老人家能知道酸辣汤同志,却未必知道谁是容道一。”

  

李钊雄微微颔首,深以为然,容道一虽然名气很大,但老人家真的未必听过,反倒是曾毅的名字,老人家肯定是知道的,如果拿出曾毅的字,这个礼物反倒有些新意了。而且那时自家老爷子必定也在场,有老爷子这位书法行家一吹捧,曾毅的书法可就大大增值了,绝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的字。

  

“老爷子说的对,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嘛!什么人写的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写什么字!”李钊雄笑着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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